听闻女儿熟悉声响,李冬梅愣然抬起头来,灰黑的眼里总算映出了些许光彩,忙也从地上爬起,扑向牢门,抓住皮洛秋双手,唤道:“女……儿……”那声音何其沙哑。
母女二人哽咽片刻,都难以说话。
“水。”片刻后,李冬梅看向还候在一旁的守卫渴求道。
那守卫看在皮洛秋给足了银两的份上,便是立即去给李冬梅取了一碗水很快回来。
李冬梅喝下后嗓子好了些,急切同皮洛秋道:“女儿,你仔细听娘说……”
皮洛秋打断了李冬梅道:“娘,您先告诉我,是不是皮二月那小贱人陷害娘亲?”
李冬梅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自知时日不多,决定不再瞒着皮洛秋道:“洛秋,娘确实是害了皮曲氏两次滑胎,这第三次……”李冬梅摇了摇头。
皮洛秋亲耳听闻李冬梅承认害皮曲氏,痛苦地闭了闭眼睛。这近一年来,她已冷静许多,此时证实了李冬梅确实害过皮曲氏,心思仍是复杂。
忽然,皮洛秋察觉问题,猛地抬起头来,问道:“这第三次……”
李冬梅打断了皮洛秋,焦急道:“事已至此,女儿无需纠结,但听娘说。皮二月打小古怪,说她天才……”李冬梅摇了摇头,继续道,“你可记住,娘确实有罪,你日后万不可记恨寻仇,切莫招惹了皮二月。就当是娘错了,娘不该从小教导你……皮曲氏其实都算单纯心善,你日后在家,都可叫她一声娘亲。就当是为了你自个儿好,装都要装得服帖些。错都是娘亲犯下的。你在家只需多听你爹爹和奶奶的话,凡事乖巧,有你爹爹和奶奶护着,皮曲氏总也不至过分薄待了你。若是你如此,皮二月还要挤兑你,你便尽量隐忍一些罢。若是一日你奶奶她……你可早日寻个好人家嫁了。还有……”
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会儿李冬梅见多了花钱探监死囚之人,都留不过一炷香,满心都只为皮洛秋日后考虑,抓紧吩咐。
皮洛秋仔细听着,觉出李冬梅爱她心切,连连应着,“女儿知了,女儿知了……”
不知不觉,一炷香燃尽。守卫掐准了时间,倒也还算客气,催促道:“一炷香已过,你可再说二三句,便该走了。”
皮洛秋顿时急了,光听李冬梅吩咐,她还有好多话也想要同李冬梅说,二三句话哪里说得完?
皮洛秋忙是求道:“求官人再给我多些时间……”
守卫皱眉,虽然皮洛秋可怜,但他瞧着皮洛秋身上不像有再多银两,死囚之人本不许探监,他拿了皮洛秋钱财也是冒着涉职危险……犹豫片刻后,守卫摇了摇头,严肃了表情道:“早同小姐说好,只有一炷香……”
不等守卫说完,皮洛秋机灵摘下一对耳环,塞入守卫手中,求道:“求只要再给我半柱香。”
那是皮照民新婚时送给李冬梅的一副耳环,不算特别贵重,却是李冬梅最喜欢的。到了京城后,李冬梅得了更多首饰,很少再戴,瞧着皮洛秋喜欢,倒是舍得给了皮洛秋。此时见皮洛秋将耳环给了守卫,皮李氏不由出声阻拦,“不要!洛秋,那耳环……”
“娘。”皮洛秋沉痛看向李冬梅。她怎不知那副耳环是李冬梅多么重视的,但她此刻只能用此多求半柱香了。
“唉……”守卫叹道,“那就再给你半柱香,可不能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