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锦从未见过余念这副模样。
像丢了魂一般,可偏偏还要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那故意的说辞和勉强的笑,难看至极。
盛锦连忙将余念的手包捡起来,快步追了上来。
她下意识的挽住了余念的胳膊,只觉得眼前这个丫头已经无比脆弱了,脆弱到或许下一秒便要倒在她的面前。
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这地下车库安静得厉害。
只有他们两个人的高跟鞋声,此起彼伏嘟哒嘟哒的响着。
“念念……”
“嗯?”
“这次回国,我觉得你有好多的秘密瞒着我。这都不要紧,最重要的是……我总觉得你不像以前那样的快乐了。”
盛锦悠悠的说着,扬起头去看余念那张精致的侧脸。
“从那天你来医院门口找我,我就觉得你不大对劲,脸上总是带着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愁苦,笑也笑不到心坎里去,以前的你分明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我是哪样的?”
余念淡淡反问,她停下脚步,对着盛锦使劲笑了笑。
“肆意潇洒,放浪形骸,美丽无双!活脱脱一个风华绝代的侠女,天不怕地不怕的!”
“那是以前年纪小,不懂事。”
余念淡淡的回道,她抹干净自己脸上的泪珠儿,不再多言。
她并不是有意瞒着盛锦,只是很多的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好,她不想给任何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就像那个男人会用纪星辰来威胁她……现在纪星辰暴露了,那么下一个会是谁?
她并不想牵连到这个傻丫头,盛锦只需要安安心心的过她的小日子,这个世界的复杂和慌乱,她总不必懂太多。
余念强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回了宴会厅。
顾垣熙和顾垣城不在,可毕竟今晚是顾父的生日宴会。在这样关键的场合里,她总不能掉了链子。
而更重要的是,顾垣城既然离了席,若是她也不见人影,怕是顾母又会多想。
那只被塞进大衣里的录音笔,那一次次莫名其妙的试探,她大概是真的累了,只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或许,说来可悲吧。
曾经的余念,最是肆意潇洒,高兴就笑,不高兴就哭,想来的场合会来,不想呆的地方不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活得这么累了。
或许是从她进了顾家门开始的吧,她竟磨平了自己全部的棱角,学着看人脸色过活,学着讨人欢心。
有的时候,委曲求全会渐渐成为一种人格,而这种人格足以让她放弃掉深爱的人,放弃掉执着的事,以及对周遭的一切虚与委蛇。
顾家的人,顾家的事。
顾家……不过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可对于余念而言却是沉重的枷锁,是怎么都捋不明白的一本乱账。
琉璃峰芒,水晶璀璨,余念和顾垣彻一起跟在顾父顾母身后,游走在宾客中间。
她依旧举止优雅,笑容璀璨,她规规矩矩的做着她顾家养女。
顾垣城似乎让秦昂替他告了假,说国外的分公司有些突发情况,他急匆匆的出国去了。
这个理由似乎足以说服顾父和顾母以及心智单纯的顾三哥。
甚至可以说服石市长夫妇和石娉婷。
毕竟他是以大局为重的顾家长子,也是鼎信集团的CEO,工作当先已经是他这么多年来的标签了,没有人会对他的行踪起疑。
至于顾垣熙,他原本就是商圈以外的人,这种场合即使不来应酬也无伤大雅。
可偏偏只有余念心知肚明,顾垣城并没有出国,他或许出了什么事,或许病的更重了……
否则也不会让顾垣熙急成那个样子。
宴会到了高潮的时候,顾父在众人的掌声中举杯上台。
祝酒声此起彼伏,而站在高处的老人陷在半明半灭的暗影里,脸上尽是铅华洗净后的无限尊荣,他是一个商业帝国的开拓者,会被万人敬仰也是理所应当。
余念跟着众人一同举杯,只是心里却七上八下。
真的像余还说的那样吗?
顾博澜是害她家破人亡的凶手?
余家之于顾家,不过是一块儿无伤大雅的肉,他有必要为了这一点点利益牺牲掉这么多人的性命,谋划这么大的场面吗?
那场爆炸,完蛋的不只是她余家,还有那么多条无辜的人命……
余念在新闻上看过爆炸后滔天的大火,也看到过无数无辜伤患被送上救护车的惨状。
顾家,这爱惜名声胜于一切的大家族,做这些真的值得么?
可不过想要否认的下一秒,耳边便徘徊起顾垣城初掌鼎信的时候对她说的话,“商场如战场,身家利益当前,谁的刀上都沾着血。”
或许吧,顾垣城的刀上沾着血,顾博澜的刀上更不会干净。
余念是拖着麻木的身躯应酬完顾父生日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