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见人,总不能让他邋遢着,阿京想让他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到底还有没有哪里不妥帖,可那男人依旧不抬头,唇边却多了一抹苦涩的笑意。
“你有没有至交?”
阿京摇头,她不知道什么叫至交,她大概也没有那个东西,若是有的话,她早就学会这个词了。
余还无奈的叹了口气,却将手轻轻放在了自己腿上的伤处。
阿京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只是在那双手想要用力的瞬间,眼疾手快的制止了余还的动作,死死的巴着他的手指头。
余还身体不好,腿又不能走路,长期的复健和日常的需要,他的臂力却变得越来越好,毕竟他总是需要靠大臂和手的力气去撑起自己的身体。
那男人的力道很大,阿京被他吓到了,又急又气,噘着嘴、瞪着眼,愤愤至极。
这家伙还真是找死,几十分钟前刚刚剃了腐肉,现在又要这样伤自己。
他是存心想要伤口溃烂而亡吗?!他就这么恨自己吗?
可阿京这些愤怒的心理活动总是说不出的,她只能紧紧攥着那双大手,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那身处极度痛苦中的男人。
没错,是痛苦,她从那双眸子中读到了满满的痛苦。
“你这丫头从十三岁便在我身边了,自然不可能有什么朋友。”
余还不禁失笑,他将手从阿京的手心中抽了出来,深吸一口气,挺了挺胸膛,让自己做得更端正笔直了些。
“有的人,是好友,也是劲敌。我和顾垣城是一路比着长大的,两家父母交好,我们两个人又差不多大,从小到大,什么事情都是要比一比的。”
阿京不知道这家伙说得是谁,可却依着他的话,用手语比划了几下。
“那你们两个人谁赢了?”
多好的问题,问得余还哑口无言。
他摊开手,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己。
他坐在轮椅上,一身的病,连寻常人的体温都没有,就像是一只活在阴暗处的毒蛇,不知道哪一天就是他的死期。
他和顾垣城谁赢了,这问题对于他而言,存在即是耻辱。
以前他们两个人从未分出过伯仲,那都是少年时期无伤大雅的比较。
可是现在不同了,他和顾垣城之间早就没有输赢,只有生死。
谁死谁生,由天也由命。
可他早就不信命了,若是信了命,他怎么会活到今日。
余还伸手整了整自己的衣领,又让阿京拿了毛毯来,搭在自己的腿上。
他不再抱着那暖手炉,手心很快便陷入了一片冰凉。
“丫头,你来猜猜看吧,我们谁会赢。”
余还凝着眉头反问,他总是四两拨千斤的问阿京一些问题,可从未像现在这般的认真过。
他大概是真的想要听到阿京的答案吧……
“一定是你赢。”
女孩的手指头指向了余还,随即便扯起了唇角,笑靥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