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要伸出手去摸一摸他的脑袋，她想去安慰他，可她却动弹不得，就像被人点了穴，身体的每一寸都是沉重的。
她周围，围了好多好多人啊。
可她谁都不认识，只认识一个顾垣城。
那男人的手上也沾满了血，拳头重重的砸在她身下冰冷的铁床上，一下又一下。
“不要，不要伤害自己！”
余念挣扎着想要去安慰他，可她说不了话，她甚至动弹不得。
她着急，急着急着就哭出了声。
“念念！”
顾垣城摇醒了她，余念大概是做了噩梦，睡着睡着就哭了起来。
顾垣城似乎被她吓到了，赶忙将她从噩梦中叫醒。
余念睁开眼睛的瞬间，便觉得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脸上的泪痕未干，就连喘息都显得疲惫。
“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顾垣城将余念揽在怀里，亲昵的吻着她的额头。
一一似乎也被吓到了，伸出小手拽着余念的手，可怜巴巴的憋着唇瓣。
“余念姐姐，你怎么哭了？你不要哭，一一陪着你。”
“我没事。”
余念抹了一把眼泪，给了这一大一小浅淡的笑。
刚才那个梦境太过于真实，梦里面的顾垣城和眼前的顾垣城，好像就这样交叠在一起。
极度的愉悦和极度的痛苦。
喜气洋洋和悲伤绝望。
今天是大年三十，余念并不想把那糟心的梦说出来给顾垣城添堵，索性长舒一口气，佯装出一副没有事情的模样。
“我渴了，想喝果汁。”
余念撅着唇瓣和顾垣城撒娇，那男人似乎终于放下心来，又摸了摸一一的脑袋问她要不要喝果汁。
那小丫头和余念一样的嘴馋。
舔着嘴唇点头，顾先生便立刻走去厨房，让佣人现榨了两杯橙汁出来。
此刻的余念大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这梦当真太过恐怖，即使是从梦境中醒来，都像是死过一次那般。
浑身上下都酸痛，而这种感觉，是她从来没有经历过的。
她也常做噩梦，只是那噩梦远没有今日这般的真实、疼痛、绝望。
见着顾垣城走了，一一才跳上沙发，依偎在余念怀里小心翼翼的问，“余念姐姐，你和顾叔叔是夫妻吗？”
余念点了点头，“是啊，我们是夫妻。”
“夫妻是要一直一直在一起的么？”那小丫头又问。
“是啊，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一一没有再多问，一双大眼睛眨了眨，似乎在琢磨着些什么。
小孩子，总是有很多问题的。
余念只想到了她自己，在四五岁的时候，就像是十万个为什么，也是满脑子的问题。
她的父母常常被她的问题弄得烦躁，唯有哥哥，总是百般容忍她。
别说是一个问题，就算是一百个问题，一千个问题，余还也总是有耐心答她。
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是除了顾垣城之外，最爱她的男人。
大年三十了，也不知道她的哥哥在哪里，在做些什么，是不是快乐、。
穆臻回来得很快。
还不到晚饭的时候，便来接一一了。
那小丫头委屈吧啦的赖在顾垣城的怀里不想走，可碍着自家父亲渐渐难看的脸色，还是和他们挥手道别。
> “顾总，给您添麻烦了。”
穆臻对顾垣城依旧尊敬，毕竟江湖上的地位摆在那里，整个C市没有什么人敢对他颐指气使。
况且，一一又是顾垣城帮忙找回来的。
“要留下吃晚饭吗？”
顾总难得给了穆臻一个面子，还是个天大的面子。
余念本以为这家伙会一脸不悦的将穆臻撵出去的，没想到，竟会如此宽宏大度。
“戚申还在等着我们呢，得赶快回去了。”
穆臻疏离有礼的说道，视线却若有似无的落在顾垣城身旁的余念身上。
余念的脸色并不好看，唇瓣都发紫了。
他想要问些什么，却又碍着顾垣城在侧不敢多言。
“给孩子起个好听的名字吧……过几个月她也该去上幼儿园了。”顾垣城轻声嘱咐，穆臻便立刻应了下来。
是他疏忽了，一一来了这么多天，他没给自己的女儿起个正式名字，也没有把她的户籍归到自己的名下。
“我们走了，新年快乐。”穆臻淡淡道，话似是在对顾垣城说，可那视线却是落在余念身上。
“新年快乐。”
顾垣城知道，穆臻的心里还是又余念的，他这眼神泄露了他的情绪。
可顾总并没有和穆臻计较太多，今天毕竟是新年。
外面开始下雪了，薄薄了扑在地面上。
还记得上一场大雪的时候，余念来到北海别墅，穿着单薄的礼服和高跟鞋走在雪地里，冻得瑟瑟发抖。
怕是那一天她着了凉，这一次大姨妈才会这么的难受。
穆臻抱着一一也踏进了雪里，他家离这儿不远，过来的时候特意没有开车子。
那小丫头从怀中拿出了顾垣城给的红包，塞进了穆臻手里。
“爸爸，这是顾叔叔给红包的。”
“是吗？你有没有谢谢顾叔叔？”穆臻笑着问道，吻了吻他女儿的额头。
“当然！”一一重重的点了点头，忽的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对自家父亲说道，“余念姐姐和顾叔叔是夫妻吖！”
“恩。”
穆臻从鼻腔中应了一声。
哪怕只是承认这个现状都会让他身心疲惫，不太愉快，更不用说是去接受这个现实了。
“小叔叔问过一一，要不要让余念姐姐做我的妈妈，可她已经和顾叔叔是夫妻了，不能做我的妈妈了！”
一一拧着眉心说道，奶声奶气，却三观极正。
或许在小孩子的世界里，一切的一切都是非黑即白的。
“一一，你喜不喜欢余念姐姐？”穆臻轻声问，他将怀里的小丫头放在雪地里，牵着她的手缓缓的走。
老人们常说，小孩子总要多和雪亲近。
瑞雪兆丰年，沾了雪就能平安如意了。
“嗯……一一喜欢余念姐姐！”小丫头重重的点了点头，小手牵着穆臻的大手，一步步向前挪着步子。
穆臻生怕这小不点会在余念面前说错话，便赶忙去圆戚申那些乱七八糟的论调。
“小叔叔那么问你，也是因为你喜欢余念姐姐，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多想。”
“可是我也喜欢顾叔叔啊！”一一又道，“顾叔叔长得好看又英俊，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是弯弯的，而且又是顾叔叔救了我，一一喜欢他！”
穆臻笑了。
他女儿还真是博爱，竟然连她老爹的情敌都能喜欢。
穆臻又可气又可笑，他停下脚步，揉了揉那小脑袋，“小丫头，知道什么是英俊么！”
“英俊就是长得好看啊，院长奶奶说过，爸爸就很英俊，所以妈妈才会喜欢爸爸。”
“瞧我家姑娘，嘴真甜！”
一一傻乎乎的笑，穆臻也是笑。
这一大一小立在雪地里，似乎变成了一抹极其好看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