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顾垣城下意识的警铃大作,他对着空气猛地一挥,让顾垣彻留在手术室外,自己便沿着走廊大步流星的往前跑,“该死的,去哪儿了!”
他有一个不好的念头,怕刚刚他们说的那些话,会被余念听到。
也是他不够谨慎,竟没有留在外面陪着她。
大脑似乎用最快的速度在回忆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好像没有说得太明白,他若是随便扯一扯,说不定还能圆的回来。
可不过是一刹那的想法,又迅速被自己的烦闷打破。
余念那么聪明,话说到那个份上,她若是听到了自然也是听懂了!
他该怎么办!
顾垣城沿着走廊一直往前走,各个位置都找遍了,就连女卫生间都拜托护工进去瞧。
没有,没有,哪里都没有!
顾垣城大概是在刹那间失去了理智,有些病急乱投医了。
他猛地停下了脚步,从怀里摸出了手机来。
电话拨通,余念很快便接了起来,声音中并没有什么不一样,依旧恬静。
“喂?”
“念念,你跑哪儿去了!我出来见不到你,你是要吓死我吗?”
余念不过在笑,甚至带了几抹嘲讽和斥责,“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上气不接下气的……见不到我就这么着急吗?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丢不了的!况且我还发了微信给你的,你都没有看到吗?盛锦的衣服上都是血,我陪她去换件衣服,马上就下去,还有……刚刚手术室给盛锦拨了电话,说二哥已经抢救过来了,只是,只是……手术还没有结束,他的伤太重,或许会成为植物人,你去手术室门口等着吧,我们那里见。”
话到最后余念的声音都没有什么力气了,索性直接挂了电话。
植物人,这对于那样优秀的男人而言,或许比死了更难受。
可或许,只要人还活着,就有一线生机。
盛锦有顾垣熙办公室的钥匙,她带着余念来到了这里,穿上了那个男人的白袍。
衣服宽宽大大的,那丫头就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子。
可盛锦并不介意,好像这件衣服上,还残留着顾垣熙的体温。
他走了没有多久便出了事,桌上的杯子里,还泡着他今天喝过的茶。
桌面整理妥当的文件和病例,甚至连日历上,每天的工作计划都安排得满满当当。
“他整个人都像这件白袍一样,干干净净,剔剔透透的。还有那么多人都等着他救命……顾垣熙真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他放了所有人鸽子。”
盛锦委屈的说道,又是怨念,又是痴缠,所有复杂的情绪都堆在一起,甚至找不见出口。
“余念,我们原本约好,等初八过后,他完成了那个大手术,便和我去看电影,他也放了我鸽子。”
盛锦从顾垣熙的白袍口袋中摸出了他的胸牌,紧紧的捏在手里。
办公室里没有开灯,借着月色,却能看到她阑珊的泪光。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该犹豫那么久。
或许她早就该去表白了。
那么,他们至少有一场电影的回忆,夹杂着甜蜜。
“那个时候,顾教授对我说,要我好好努力,行善医人,总有一天,他这主任医师的胸牌,会交到我手里。”
盛锦通红着眼眶,紧紧的攥着余念的手。
“如果我现在把这东西拿走,你会不会介意?顾大哥会不会介意?”
余念摇头,她甚至握紧了盛锦的手,“如果二哥的胸牌能给你力量,我只希望你能够坚强起来,一切都会有转机的。”
余念紧紧抱着盛锦。
她们两个人凑在一起,放声大哭,哭得昏天黑地。
没有人的情绪,那么容易被整理。
余念挽着盛锦的手回到手术室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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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那女孩依旧坐立不安,或许比盛锦更加坐立不安的,还有顾垣城和顾垣彻。
“念念,你跑哪儿去了!大哥说你就在走廊,我们两个一出来你却连身影都瞅不见了!”
顾垣彻冲过来说教她,余念也只是笑,笑得疲惫不堪。
“怎么你也是这一段台词啊,同样的话,顾垣城已经在电话里数落过我了!”
余念憋了憋嘴,忽的想是想到了什么,对着顾垣彻的额头弹了一记爆栗,“不过,你要对我这么不客气吗?你现在要叫我一声大嫂了诶!老嫂比母小叔子是儿,你确定要这样和我说话么!”
顾垣彻在余念这里吃了瘪,便不再言语。
看着她现在这平静的模样,或许是他们多想了。
不,绝对是他们多想了。
余念也是个心思单纯的,若是真的听到了那些有的没的,早就炸毛了吧。
顾垣城走到余念的身边,轻轻环住了她的肩膀。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安心些,只有这样摸到她,抱着她,才能确定她还在他的身边。
顾垣熙的手术很是复杂。
命虽然救过来了,可后续的一系列情况,都是极其凶险的。
医生和护士来来去去,光是血袋便送进去了不少包。
顾垣熙是对医院有着杰出贡献的医生,从院长那里便直接下了命令,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救活他。
如此,倒是省了顾垣城很多麻烦。
他不需要再费心费力打通某些关卡了。
凌晨三点钟,顾垣熙终于被推出了手术室。
他的整张脸都是浮肿的,脑袋上包着厚厚的纱布,若不是医生大夫出来了这么多人,余念甚至不敢确定这就是她的二哥。
人命啊,多么脆弱。
人虽然救过来了,可目前的情况依旧没有脱离危险。
顾垣熙直接被送进了ICU,随时都有发生意外的可能,就算没有意外,百分之七十的可能性,他再也醒不过来了。
盛锦是跟着顾垣熙走的。
她是个医生,又是那个人的学生,有她在ICU里照顾着,也不算违反规定。
余念抹掉了盛锦的眼泪,让她不许再哭。
“去好好陪陪他,你们医生不是常说么,要创造奇迹。”
盛锦重重的点了点头,换了隔离服,便进去了。
好累啊……
余念将身体靠在墙边,吃痛的摁了摁自己的额角。
她的脸色异常苍白,好像连路都走不稳当了。
或许,每个人都有很多潜藏的能量吧。
余念痛经,痛了一天一夜,脸色苍白身体打颤。
可是到了今日,发生了这么多事,好像那痛意都消失了一样,等到闲下来的这一刹那,那痛意才渐渐回笼。
顾垣城和顾垣彻大概也是累惨了。
他们两个大男人的脸色亦是苍白,尤其是顾垣彻,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就像两个大核桃一般。
“三哥,我劝你还是把这胡子刮了吧,你这哭哭啼啼的样子,一点儿也配不上你这粗狂的胡子。”
“哦,好,听你的。”顾垣彻爽快的答应,还给了她一抹极其难看的笑。
这让余念有些不适应了,毕竟,这么多年来,顾垣彻习惯和她斗嘴,对着干,习惯了和她闹别扭。
如今这说什么应什么,岂不是奇怪?
“老三,让司机送爸妈回去吧,老二的情况危险,一时半会儿也见不到人。”
顾垣彻点了点头,起身便走。
可那脚步往前,却缓缓定住,他转头看了看余念,还有他家大哥。
那股子埋在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几乎将他逼疯了。
“大哥,我先带爸妈走,你如果有事……就打电话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