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们只能互相安慰,比如,这次过去,有严华和墩子一起,人手不少。
他们不过只是要带个人回来,没有那么困难。
可余还又想到了祥叔,他是顾博澜的血滴子,他被那乱石埋在天坑里,满脑子都是祥叔的阴狠。
顾博澜身边并不缺人,只是他习惯了在国内唱出一翻太平盛世,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早就让他藏了起来。
姜澜走了几日,却都没有消息传过来。
往日能帮余还递消息的不过都是码头这几位堂主,如今严华和墩子不再,能传信儿来的只剩下两个。
来的最频繁的还是陈康。
但带回来的却很少有好消息。
他们那一行人到了雅加达之后便失去了联络,严华那边虽然有信号追踪,可却一直定在雅加达的老城区里。
这有些不对劲,或许是他们没有找到顾博澜,情报是假的,他们扑了空。
又过了几日,依旧没有消息。
陈康见余念心情不好,郁郁寡欢,便也想着法子安慰她。
“从棉兰到雅加达,想要坐汽车,然后坐车,然后坐飞机,然后再坐车……这一趟路程怎么也要折腾几天了,没事的。”
余念只觉得陈康当她是弱智,一字一句都是在骗鬼。
想他们那群人,有几个是干净的,又有几个人有身份坐飞机?
真是尴尬得厉害。
再过了几天,棉兰便进入了雨季。
从白天到晚上一直下着雨,淅淅沥沥的,吵得余念头疼。
不知道多少个午夜梦回,余念都在仔仔细细的回忆过去的事。
顾父,她曾经真的将他当做自己的亲生父亲了。
而她那时候的举动,无疑是认贼作父。
偶尔做噩梦,她还会梦见顾父和顾垣城来接她的那天。
顾父蹲在他面前,对她轻声说道,“跟顾伯伯走吧,我来做你的爸爸,你还有三个哥哥,我们都会疼爱你。”可余念伸出了手,眼前的顾博澜却又立刻张开了血盆大口,几乎要将她吞吃入腹。
这样的噩梦,她做了太多太多,多到她每日起来都是头疼欲裂的。
她甚至还想到了那些个新年,她打回顾家的视频电话。
张灯结彩,其乐融融。
顾父甚至温柔的对她说,“宝贝丫头,又瘦了,爸爸瞧着就心疼。”
他总会拿掉老花镜,拖着英文报纸,哪怕只露出半边脸,他都是笑着了。
她家破人亡之后第一次去上学,顾父亲自去送他,当然,还有顾垣城。
也是后来才知道,顾父特意去了校长室,告诉校长无比关照她,甚至还为了她,给学校捐了一栋实验楼。
这样的待遇,饶是顾垣彻和顾垣熙都没有过。
可就是那给她碰到了天上的男人,那她当做了父亲的男人,竟然是个恶魔。
余念不曾对任何人说,回忆对于她而言,到底有多痛苦。
每一帧每一帧都是痛苦的。
好人的丑恶让她痛苦,坏人的伪善也让她痛苦。
她便在这痛快来去之间,折磨着自己,体无完肤。
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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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余念清楚的记得,那是姜澜走的第十天。
她每天都会用笔在他的沙包上画上一横,那一日刚好第二个正字画完。
陈康进门的时候急匆匆的,那素来四平八稳的脸色都便得苍白。
余念是在去余还那院子的路上碰上了陈康,他托住她的手,似乎有话要说,可最后却只是叹了口气,拉着她一起向余还的书房走。
余念知道,或许所有悲伤的预感都不会有错。
是啊,或许是那一日他们在月光下团聚,笑得太过于开心了,是老天恶意在嫉妒他们!
“先生,二爷,没了。”
陈康说着话的时候,扑通一声跪在了余还的面前。
他咬着唇瓣,似乎也是刚哭过的模样。
姜澜和陈康的感情很好,那日在码头,便是他们兄弟俩里应外合的放了顾垣城进来。
如今,姜澜死了,陈康自然也不会好过。
彼时,余还正在书房写字,他手中的细枝毛笔被那双大手捏断,而那木屑便七七八八的嵌入了他的指尖。
“你是……什么?”
“原本事情进行得很顺利,严华和二爷各带了一队人围住了顾博澜,可那老东西有埋伏,藏在了墙里,二爷在和顾博澜对峙的过程中枪,那伤原本不严重,可二爷只想把墙里的埋伏揪出来,和二爷缠斗的过程中那人也死了,是顾博澜身边的阿祥。”
陈康的解释很平静,或许他们这儿的人都习惯了如此说话。
他们不会去说那些血腥,也不愿意多赘述心里。
只有简单的过程,和结果。
结果就是,姜澜死了,他还没来得及把名字改成余归,他便走了。
余还怒了,他一把将桌子上的东西扫到地上,眼眸刹那猩红,青筋根根直立。
“顾博澜人呢?!”
“严华已经控制住了,那老东西似乎还是惦记这姜年,没什么折腾便拿下了!应该明天人就可以到。”
后来,余念大概听不到陈康和余还说的话了。
只是满脑子都是姜澜走时,对她挥着手的画面。
他说,等他回来,一起看电视。
还是说,等他回来,他要堂堂真正的和他们做一家人。
他是个骗子!
余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南苑的,或许她也不想让余还再为她操心。
她的哥哥情绪很激动,陈康走后便吐了血,余念便让阿京留下照顾他。
自己拖着步子一步步的往南苑挪。
她觉得自己还是有些理智的,可哪里又能给她理智呢。
走着走着,她似乎听到了姜澜在打沙包的声音。
一下又一下,整齐有力。
她听住脚步,想仔仔细细的听那声音,可那声音却没了,只有他豪迈的笑声。
“喂,你的孩子要叫硕大!气派,男孩女孩都可以叫!”
好啊,她可以让他的孩子叫硕大!
他能回来吗?
余念泪流满面的时候,就连眼泪里都有那个家伙的味道。
他说的每句话,他开得每句玩笑,他那大口大口咬着鸡蛋的样子,都好像还在她的眼前似的。
“妹妹,你就告诉哥哥一句实话,到底怎么做才能让你的心情变好!你就算想要天上的星星我也给你摘去!我吧,没给女孩子做过哥哥,也不知道怎么哄你,如果顾垣城来这十分钟你觉得不够的话,我再想办法把他弄来,这次我想得更全面些,把时间拖长些,二十分钟怎么样,下次让你们见二十分钟!”
好啊,她等着他,等着他来给她摘星星,还有顾垣城,她还要见那个男人……
二十分钟,他们明明说好的。
他骗了她那么多次,这次分明说过不会再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