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念走到顾硕身旁,盘腿坐在了地板上。
“这个坏气球,欺负我家阿硕,我打他。”
顾垣城双手插进裤袋里,叹气,走下来,曲起手指头敲了下余念的脑袋。
“你打我干
什么。”
“一肚子坏水,连你儿子都坑。”
顾垣城也坐在了地板上,难得,他能有如此放松不一板一眼的时候。
他将那哭哭啼啼的小家伙抱了过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拿了个气球过来,开始打气。
“acker,你知道么,这气球吹得太大是会爆炸的。”
“为什么爸爸。”
顾硕揉揉眼睛,还在抽噎着。
“因为气球充气后,表面拉伸,气球的弹力传给气球内部的空气,使内部空气的气压大于外部的气压,当超过气球的弹性限度时,气球就会爆炸。”
顾硕眨了眨眼睛,没听懂。
当然……余念也没听懂。
在她看来这不过都是生活小窍门,不需要解释的那种。
顾垣城将一个气球打好气,打结,递给了顾硕。
“看,这样就不会爆了。”
“哇,爸爸好棒。”
顾硕毕竟是小孩子,很容易被一点点小玩意哄得开心。
余念也开心,往顾垣城的身边蹭了蹭,学着顾硕的样子说了声。
“哇,爸爸好棒。”
“你少来。”
顾垣城将余念靠在自己肩头的脑袋用一根手指头挑开,只不过那个女人很快又赖了回去。
“爸爸,我的手不太方便,圣诞party的装饰工作就交给你了哦。”
余念指了指那堆在角落的纸箱。
五六个大箱子,里面……大概有很多需要拼装的宝物。
大到圣诞树,小到各种彩灯。
活儿并不少。
然而还未等顾董拒绝,余念拉着顾硕一起去亲他。
“阿硕,快谢谢爸爸。”
“谢谢爸爸。”
最后的结果,当苦力的肯定是顾垣城。
明天一早古书还要上学,余念便牵着他上楼睡觉。
秦小美已经帮他洗过澡,那小小的身子就爬到床上去,搂着巴斯光年,乖乖巧巧。
余念坐在他身边,顾硕完全没有困意,整个人还处在刚刚追跑打斗的快乐里。
“妈咪,我睡不着。”
“那……妈咪给你讲故事。”
余念走到书架前去找绘本,奈何那个小家伙压根不想听。
“妈咪我不要听绘本,我想让你陪我睡。”
“可是你的床太小了,妈咪躺不上去。”
顾垣城这海盗船买的可真是恰如其分,她想要哄孩子睡觉难如登天。
看着顾硕那可怜巴巴的大眼睛,余念还是妥协了,带着他到主卧去。
她掀开被子躺下,那小小的身子钻进了她的怀里。
“妈咪,我想让你每天都陪着我睡觉。”
“我也想每天都陪着你睡觉,宝贝。”
余念低头亲了亲那小脸,开始有一搭无一搭的和他聊天。
问他在学校发生过的趋势,和他聊前座长头发的女孩子。
余念从不用自己的思想去影响顾硕,她总觉得自己都没有活得明白,又何必要求孩子。
每个生命都是独立的个体,都有自己的想法,她必须要尊重的。
“妈咪,我想马上就到后天诶。”
“那你就快快睡觉,再睡两晚,就是后天了。”
“妈咪,你回来之后,我每天都很开心。”
“我也开心,宝贝。”
余念用左手抱着顾硕,右手搭在自己的腰上。
分明疼得很,可看着那小家伙可可爱爱的小脸,好像整个人都要被融化了,哪里还顾得上疼不疼。
母子连心,余念哄着顾硕睡觉,她自己很快也困了。
不知道是谁先睡着,但总算,一前一后的进入了梦乡。
余念也梦到了圣诞节,她像
顾硕这么大的时候,或许比他还要大一些。
那时候这种洋节刚刚流行到国内,过圣诞节的人还不多。
是哥哥,陪她过了第一个圣诞节。
爸爸妈妈去了瑞士,家里只有他们两个,和一大票佣人。
那时候的余还也不过是个小孩子,十岁出头,小学还都没有毕业。
他拉着余念的手到院子里堆雪人,让她坐在木板上,他拖着她滑雪。
那时候她真的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一心想着礼物。
“哥哥,我睡着了之后会有圣诞老人送礼物吗?”
“会啊,圣诞老人会给每一个听话的孩子礼物哦。”
“嗯……那我想要娃娃、还想要巧克力、还有……一个白马王子,圣诞老人会给我吗?”
“一定会的。”
余念美美的睡了一夜,第二天凌晨五点,余念就醒了过来。
床头摆着她想要的娃娃还有巧克力,但是……没有白马王子。
余念急得哭了,跑到哥哥的房间去找他,说他骗人,圣诞老人没有听到她的愿望,压根没有王子。
那时候……
余还大概被余念的眼泪弄得心疼,他不过只有这么一个妹妹,他想让她心想事成、无忧无虑。
那时候……
余还的朋友很多。
可是,会在凌晨接他电话,会在凌晨起床读书运动的朋友,只有一个。
他给顾垣城打了电话,让他晨跑的时候来余家一趟,要穿成白马王子的样子。
顾垣城自然是一百个不耐烦,可不过半个小时,他还是出现了。
穿着他只有过年和出席各种宴会时才会穿的白色西装,手中拎了个充气马的玩具,那玩具是他弟弟的。
那时候的天气很冷,为了营造白马王子的形象,顾垣城连个外套都没有穿。
满身风雪,赶到了余家大宅。
可是余念这个死丫头,不知足得很。
她甚至一脸嫌弃,“垣城哥哥,你不是白马王子,你的马一点都不酷。”
余还和顾垣城面面相觑,知道骗不过这小丫头。
可即使如此,顾垣城依旧将这戏演了下去。
他分明讨厌演戏,讨厌这些幼稚巴拉的东西,学校里的话剧表演,他从不上台,向来只当场务的。
可令余还震惊的是,顾垣城却是也有演戏的天赋。
余念入戏,他便也能在戏里。
“这匹马被施了魔法,才变成了这样。等念念长大到十八岁,这匹马的魔法才会被解除,到时候,垣城哥哥会骑着真的白马来接你,带你到城堡里生活。”
“城堡?什么样的城堡?有很多花、很多树、还有大海的城堡吗?”
“咳,念念,有海水的地方碱性都很大,不适合树木生长的,所以……”
余还循循善诱的哄她,他虽然愿意给他的妹妹编造一个公主梦,可这梦也不能太过于光怪陆离。
可余还这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顾垣城打断了。
“当然可以!有树、有海还有花……城堡里有很多你喜欢吃的东西哦,有蛋糕、点心、巧克力,还有很多漂亮的公主裙和鞋子。”
“真的吗?”余念的眼睛亮了,撒开自家哥哥的手走到了顾垣城身边。
“那垣城哥哥,念念喜欢你。”
“真是个拜金的臭丫头。”
余还小声嘟囔着,和顾垣城哀怨的对视,好像两个小小的孩子,帮一个更小的孩子做了一个梦美,成就感爆棚得忘乎所以。
后来,顾垣城再也没有穿过白色的西装。
那是要留到迎娶他的公主时才能穿的衣服,圣洁不可亵渎。
再后来,顾垣城学会了骑马,他也养了很多马匹。
后来的后来,有了北海……
有了林地、有了海边,他们在那个家里度过了一段美好的岁月。
余念的梦,就这样醒了,眼角带泪,痛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