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惟信眉头舒畅,矜持地夹起一个红烧狮子头,嚼着说:“还是江南的南方菜地道,京城里吃不到这个味。”
“大人多吃些,多吃些。”温晏不住张罗。
席上田大人慢慢问了温晏家业,功名诸事,温晏悄悄在席下塞给田大人一个东西,田大人手一掂,感觉硬硬的沉沉的,偷望一眼是一根金条,忙又捏起,对温晏矜持一笑。
“温秀才,我瞧你才学不错,这一科或许能得个彩头。”田惟信不知不觉把金条袖进官袍里。
“全仗大人提携,全仗大人提携。”
田惟信用筷子蘸酒,在桌上写了淡淡的三个大字:三千两。
“有这个数,我保你得中举人。”田惟信目光炯炯盯着温晏,又将那“三”字抹去,重写了一个“五”道:“这个数,你就是解元。”
温晏咂了咂嘴,没丝毫犹豫:“解元。”
“好,你文章开头,只要用这几个字,我便知道是你的卷子……”
田惟信低声交代着,因朝廷有制度,为防作弊,所有考卷收上来由专人誊抄(这些人都不是官),再密封送考官批改,所以非但看不到考生名字,连认笔迹都没门。有的考官便想出了一个法子,和考生约定,文章里必定用哪几个字,如此来辨认给自己送过钱的考生。
温晏半辈子没听说过这些弯弯道道,一边听,一边眼睛瞪得老大,不住点头默记。末了田永康拿了张条子过来,上面写着“辛未解元温晏问田惟信大人借银五千两”,叫他签字画押。
“到时候,你取中解元,大人自会来问你拿那五千两!”田永康附在温晏耳边道。
鸿雁楼外。
温晏心满意足地回府了,田惟信和田永康从楼上下来,田惟信道:“江南到底是富些,你看那个温秀才,买个解元五千两眼睛不眨就砸进去了,还有这桌酒席,这金条,这里里外外七七八八的打点,怕不有个六七千两。”
田永康道:“这温府属下倒是听说过的,苏州府最富的一是码头那乔家,天衣绣坊江南分号,妥妥的皇商。这第二就是温家,温老爷早年读书考试不行,倒悟了商道,四处行走经商,攒得家底数千万,区区不到一万两银子他还不会放在心上,大人您这价要低了。”
“是吗?”
“属下倒有个主张,就快八月十五了,咱们多少也得给马涛大人上点节日礼,这五千两只够办马大人一个人的礼的,但咱们不能只钉死马大人一条线,依我看,颜大人那个外甥,那个钱智兴大人比他要强得多,他是颜大人正正经经的外甥,也比马大人这名义上的干儿子亲。”
“咱们不如设法搭上钱大人这条线,说不准就能有机会搭上颜大人,咱们总得未雨绸缪,您看这朝局……是吧。”田永康说到一半咽住了,重又说道:“所以,咱们越性再敲那温秀才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