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卡波那拉教练的妻子。”皮埃尔的声音依旧很轻,似乎生怕惊扰了她,“教练这些天吃住都在集训基地,今早,我叫家里的车去波尔多接了夫人,到球场看这场比赛,现在我要把她平安地送回家。”
原来皮埃尔早上从家里坐车来球场是顺路,去波尔多市接人才是主要目的。露华和岬对视一眼,说:“这位夫人一定常看你们的比赛吧。”
“是的。夫人喜欢足球,我七岁时进入波尔多俱乐部青训,夫人就经常来看我们。”皮埃尔移开目光,“夫人去年做了眼球移植手术,但,模型眼珠没有视觉功能。她什么都看不到。”
露华微微点头,尽量不让语调流露出同情,看着皮埃尔说:“前面的小组赛,夫人也来了吗?”
“嗯,都有来。”皮埃尔感受到了露华的态度,笑了笑,“你们知道,夏歇期已经结束了,这场大赛结束后,我就要去马赛了。这算是我留在波尔多青训队的最后一场比赛,对我,对夫人,都很重要。”
虽然还有明天的季军赛,他们都明白,第三名还是第四名,对东道主法国队而言,其实区别不大。
车门关上了,皮埃尔停顿一下,才继续说:“这个结果,不算完美,但我没有遗憾。我想,夫人也会为我们骄傲的。”
并不是所有的告别都要以完美姿态谢幕,有一些遗憾,未来的再会才拥有更多期待。露华明白皮埃尔的潜台词,岬同样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Au revoir(法语:再会),皮埃尔。下次再见。”
“最后——有始有终才是美,法式告别,你不介意吧?”皮埃尔忽地改变了话题,眼疾手快,轻轻牵起露华准备握手的右手,居然还郑重地转过头,对岬说。岬张了张口,没等他想好怎么回答,皮埃尔已经笑着吻了下去,露华也笑了,冲着雨棚小心地翻了翻眼睛。
一只长满皱纹的、白皙的手,颤颤巍巍从后座车窗中伸出,卡波那拉夫人握在手中的,是一支正在怒放的红色玫瑰。花枝被保护得很好,花瓣上没有淋到一滴雨水。
“再会!”
雨已经停了,还有少许水珠从雨棚滴落。夕阳西下,天边仅留一道残红,皮埃尔接过这支玫瑰花,亲切地吻了卡波那拉夫人的侧脸,抬起头来,对目送他的岬和露华挥挥手,半长不短的秀发在脸颊旁轻轻舞着。
美人如画呀。
(第十章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