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棠可算看出来了,裴宴就是要找她的麻烦。
管她做得对不对,她已经道过歉了,他干嘛还揪着不放?
郁棠道:“我觉得我阿兄说的对,他们家敢做就别怕别人说,我没做错!”
裴宴道:“那你道什么歉?”
郁棠很想翻个白眼,但怕她阿爹觉得她姆妈没有把她教好,不敢。
“我这不是怕您生气吗?”好在她脑袋转得快,立刻就想到了理由,“您帮了我那么多,结果我没做什么正经事,却跑去找李家的麻烦……”
她平时都是这样哄她阿爹和姆妈的,没觉察到有什么不妥当,裴宴呢,平时大家和他说话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就算是劝阻的话,也说得很委婉动听,也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
因而他很满意地点了点头,觉得郁小姐还算是有良心,知道感恩,遂也没有跟她见外,教训她道:“既然觉得自己没有错,就不要随便给人道歉。你又不是谁家的小厮仆妇,干嘛把道歉挂在嘴边!”
居然是一副怒其不争的口吻。
郁棠呆住,心里却忍不住腹诽。站着说话不腰疼,觉得自己没错就不道歉,那也得看是谁。若是他,自然是可以的。可放在她身上,却是不行的。前世,她没少因此而吃亏。
可这念头一闪而过,她却心酸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原来,前世,她曾经这样地委屈。
甚至改变了她的性格,
让她变得谦卑小意,变得唯唯诺诺。
郁棠眼眶顿时湿润。
她低下了头,不想让别人看见她的软弱。
郁文却拍手称好,对郁棠道:“闺女,三老爷说的对。你就应该堂堂正正地,有什么说什么。”说完,又有些感慨地对裴宴道,“我这闺女,什么都好,就是胆子有点小,难得她和您有缘分,以后有什么事,还请您庇护她一二。”
对于这点裴宴倒是没什么抵触,但也没有许什么诺言。
他预测起顾昶的来意:“我在京中时曾经和他见过几次,平时没有什么交往,他也不是那种喜欢随意乱逛的人。何况他这次是奉旨出京,上峰和他还不是一个师门,他如今正是做事的时候,突然来了临安城……我想来想去,也就李家和他有些渊源。你们除了把李家干的事告诉了顾家,还有没有做其他的事?”
郁棠头摇得像拨浪鼓。
裴宴不怎么相信。
这位郁小姐,鬼点子多得很,不被当场揪着尾巴是不会承认的。不,说不定被当场揪着尾巴了都会想办法抵赖的。
裴宴道:“总不至于是来向我打听李端的人品吧?”
他话音一落,郁家的三人面面相觑,立刻安静如木鸡。
还真有这可能!
裴宴气极而笑,目不转睛地盯着郁棠“嗯”了一声,幽幽地道:“郁小姐,你这么关心李家,他们家有个风吹草动的,你怎么都会听到一点风声吧?”
虽说郁棠觉得李端这种未婚夫不要也罢,可架不住大家都信奉“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啊!
万一顾昶真的是来向裴宴打听李端的人品,她总不能藏着掖着,让裴宴吃亏吧!
郁棠小心翼翼地看了裴宴一眼,低声道:“我阿兄成亲的时候,我听那些秀才娘子们说,顾家要退亲,李夫人亲自去了顾家求情,后来我派人去打听消息,李家关门谢客,还有人说李夫人病了,去了杭州城看病!”
裴宴气得胸膛一鼓一鼓地,好一会儿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郁文一听,这可了不得了。
他呵呵低笑了几声,和着稀泥道:“这不是没想到吗?这么小的事,顾家怎么能说退亲就退亲呢?”
裴宴可算是知道郁小姐为什么敢这么造次了。
再看郁远,半边身子挡在郁棠前面,生怕她吃了亏似的。
裴宴怒极而笑,道:“若是顾昶要追究这件事,你们准备怎么办?”
应该不会吧?
她可是让顾家提前发现了李端的真面目!
但也说不准。
有些人家为了面子可以什么都不要。
郁棠迟疑道:“不是说顾大少爷最在乎他这胞妹的吗?”
这是拿他的话攻击他?
裴宴额头冒青筋:“顾小姐的爹还活着呢?”
那又怎么样?
郁棠道:“他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凭什么说要庇护顾小姐?”
前世,顾昶已经展现过自己的实力了。
可裴宴不知道郁棠有前世的经历。他只觉得郁小姐闯祸的能力一流,收拾残局的能力却为零。
他望着郁棠微微嘟着嘴而显得有些任性又无知的面孔,头大如斗,觉得自己就算是现在教训她“没有本事善后就别闯祸”估计她也不会听,她的父兄也不会警觉,那他教训她又有何意义?
裴宴疲惫地挥了挥手,道:“等我明天见了顾朝阳再说。”
郁文自然很是尴尬,见状立刻站了起来,道:“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明天再来拜访您。”
裴宴很想让他们不要来,可真说不准顾昶来干什么的,说不定还真得问问郁棠。他好不容易把心里的那点烦躁忍了下来,无力地道了一句“明天再说吧“。
郁文一听,拉着女儿和侄儿一溜烟地跑了。
等出了裴府的大门,他忍不住抱怨女儿:“你说你们,做了这样的事怎么不提前通知我一声呢?刚才我也不至于在三老爷面前什么话也答不上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