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池安竭力回想着在哪见过这个人的时候,女人问道:“你喜欢这首歌?”
“我对这首歌的感情很复杂,又爱又恨……”池安低声道。
“这就是音乐的奇妙,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感受,每次听到它,我都想起家里从前的小花园。”
听到她口中的怀念口气,池安突然明白了什么,嚯地抬起眼睛,眼前这张略带浮肿的白皙面孔,渐渐与脑海中那张瘦削、孤漠的寻人启示重合在一起,池安难以置信道:“你是特凯丽思?”
“你认识我?”特凯丽思惊讶道,哪怕在本国,她也不是有名的歌手,何况一个亚洲面孔的女孩。
她竟然叫得出她的名字,着实让她感到惊讶。
何止是认识你!池安心里叫道。
“我在网上看过你的照片,你的歌我也听过很多。”这几个月里,为了与特凯丽思相遇时有话可谈,池安把特凯丽思所有的歌倒背如流。
“我跟网上的照片差别很大吧?”特凯丽思温和地笑道,“我好久没拍过照了,难为你还能认出来我。”
“说实话,你比照片上好看得多,你看起来很放松,很快乐。”池安由衷道。
“确实如此,年轻的时候,我是个愤怒的年轻人来着。你是教堂的工人吗?”
“不是,我四处闲逛,现在在挪威音乐学院做旁听生。”
“你也是学音乐的?”特凯丽思露出惊喜的表情,立即对她发出邀请,“后天我们会有个庆祝我出院的小party,都是我的朋友们,如果你愿意,可以来看看。”
池安捕捉到了“出院”的重点,“你生病了?”池安露出惋惜的神色。
凯特丽思耸耸肩,似乎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是啊,前天刚刚出院。”
难怪我四处乱晃了快三个月也没有遇到你,池安心里嘀咕,着继而欢欣道,“我最喜欢这种活动了,一定去!”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池安,我叫池安。”
两天后。
出院派对办在一个简陋的小公园的草地上,凯特的朋友们支起长桌,摆上简单的水果点心。
池安拎着礼物来到草地,凯特立刻把她介绍给朋友们。
老画家,穷学生,街头摇滚歌手,胸前捆着绷带的化疗病人……不同的职业,不同的困窘,同样的是一张无忧无虑的笑脸,众人围着桌子,弹琴唱歌,举杯欢呼。
池安从小到大鲜少有机会参加这样的集体活动,混在人群里又唱又跳,玩得十分尽兴。
……
池安从特凯丽思口中得知,她的本名是凯特。
“凯特,我没问过你,生了什么病?”聚会稍歇,众人躺在草地上晒太阳,小声问道。
“乳腺癌。”凯特简单地回答道,又想起池安不一定听得懂这个单词,用手在胸前比划着,“这里长了东西,癌症,切掉胸部。”
池安心里突然难过起来,她看着凯特已经洗松垮了的衣着,看着她同样清贫的朋友们,看着这场简单却充满了爱的聚会,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要切掉…**吗……
在她承受着这样残酷的打击、过着这样清贫的生活的时候,在另一个国度,却有人拿着她的心血,试图去摧毁另一个人。
为什么这个世界如此不公?
池安难过极了,她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给了凯特一个轻轻的拥抱。
“别难过,我现在很好。”凯特笑笑,“这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至少我还活着不是吗?况且我的孩子已经16岁了,不会耽误他吃奶。”
池安难过的情绪被她突如其来的笑话逗笑了,道,“我以为音乐家都不生孩子。”
“我只是个喜欢唱歌的普通人,如你所见,没什么钱,没什么名气,再普通不过了。”凯特摊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