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遇到了和常年。
老师是自己在这个世间唯一信任的人,他们之间犹如父子。
对于和颐,向来看不清楚自己对其的态度。
恩师之女。
敬之重之,担待不得。
第一次见她,不过五岁稚龄,在琅华郡主身边,玲珑剔透的小姑娘,但不爱说话,但很喜欢笑。
但那种笑是不露齿的,礼貌性的,进退有据的,疏离的,可隐约间似乎有冷漠感。
第二次见她,已是再过五年,她年仅十岁,冰清玉透的小女孩,已经很少笑了。
若非在暗室中,她误闯,向自己求助,他带她出来,第一次正视着她。
性子很好,不会一惊一乍,更不会问东问西,让自己为难,果然不负外界所传的娴静乖巧。
他们心有灵犀地将那件事忘掉,风轻云淡。
第三次见她,便是在老师书房里,又是巧妙的相遇。
在那之前的夜里,老师忽然提起过和颐的婚事,言语中忧虑重重,颇有托孤之嫌,临危受命承下了,却被多方耳提面命地教育了一番。
和颐。
和颐。
和颐。
他始终看不全她的每一面。
不远处有马蹄声,哒哒,哒哒地走近。
“小姐。”
易仲琛茫然了一刹。
阿田错愕地抬抬眼,擦干眼角哗哗直流的泪水。
“小姐,你没事?”
弗陵下了马,忍不住笑,“我怎么可能有事。”
“可这些血,那只老虎……”阿田错愕不信地看着崖下。
当然刚才可真是凶险万分,但自己也真是命大,弗陵嘴角上扬,忍不住沾沾自喜道,“它自己又跑又跳的,失足摔下悬崖。我刚才是看到不远处的谷底有止血的药草,去摘一些回来。”
弗陵看着那崖边的人,不自觉地走到易仲琛面前,不由微抿着唇角,看着他此刻这幅不堪一击的样子。
手拽过药草,几步上前,欲去查易仲琛身上的伤口。
“好像每次见你,你都受伤。”
不是做梦,是真的。
她那双水眸还是那么湛亮,倒影着自己的剪影。
是真的。
她还活着。
老天也知道,他已经受过一次亲眼目睹至亲离开自己的痛苦悲凉,绝不会再让自己承受第二遍。
易仲琛手掌心撑着地面,爬起,失败了,腿上的伤口疼痛难忍。
真是不堪一击的体魄,在她面前又颜面扫地。
他看着走进的人儿,猝然失笑,手微微用紧了力道,抬起,抓她指尖。
还好你还活着。
他没了力气,只能这样缠着她的指尖,嘴角轻轻地挽着,深眸里漆黑,深邃,只看得见一人的影。
弗陵不解地俯下身去,单膝伏地,“你还好……”
疲惫感如泉涌了上来,他这些天一直在忙着查科举舞弊牵连的官员,又得到有关于自己身世的线索,连日来奔波劳碌,多久没好好休息过了?
易仲琛靠着她的肩膀,阖眼而睡。
世间如若此时一直静止便好了,琥珀萦绕于耳,再无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