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姨,今日晚上吃什么?”颜熙心里最终的那块石头也落了地,心情大好,自然胃口全开。
桂妈妈说:“姑娘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于是颜熙亲自点了几个大家都爱吃的菜,然后建议说:“累日来辛苦了这些日子,今儿好不易早早关了门,实在应该好好庆贺庆贺。我们喝点酒吧?除夕那日,都没喝尽兴。”
芸香忙举手附和:“要喝点!要喝点!”
丁香斥她:“你还真怂恿姑娘喝呢,上回除夕你都喝成什么样了?快别提喝酒了。”
主子显然是把除夕醉酒后的事给忘个一干二净了,如今既已和魏世子划清界限,此等旧事也不必再提。所以,丁香不准芸香再多说。
芸香年纪小,很多事情都不懂,她怕她言多必失。
身为主子,颜熙好脾气得很。丫鬟妈妈们的话,只要是为她好的,她多少会听的。
所以,她就退一步说:“那就稍稍饮一点点吧?保证不醉。”
桂妈妈说:“那就依姑娘,一会儿一人小酌一杯。”
芸香欢呼:“太好了!”
颜熙觉得芸香实在太可爱,她年纪小,活得很是单纯,她心中有些羡慕她这样的无忧无虑。
于是难得的放开了些,就像回到了几年前父亲和祖母还在的时候一样,颜熙也孩子气的欢呼一声:“太好了!”
她说:“有好酒好肉,此生还有何求呢?”
颜熙酒量不好,虽只饮了一杯,但酒劲上来后,她还是有些醉意。
桂妈妈对丁香她们说:“你们收拾收拾后也早点歇下,今日我陪姑娘睡。”
丁香三人忙应下。
颜熙醉酒后总会闹腾些什么,上次除夕闹的是魏珩,而这次,她却想家了。
她想亲人了,想爹爹娘亲和祖母。
颜熙的母亲在她三四岁时便不在了,母亲走后,父亲便没再续娶。
且这些年来,父亲无时无刻不在思念母亲,以至于还不到不惑之年,便撒手而去。
祖母晚年本来就身子不好,又承受不了丧子之痛,所以,父亲走后没多久,祖母也紧跟而去。
自此开始,颜熙在这个世上便再无一个至亲之人。
她自幼就乐观开朗,性子十分明媚活泼,即便心中思念,她也很少表现出来,以免惹得身边之人一起跟着伤心。
也就只有醉酒之后,她才能随心所欲,彻底去做个孩子。
但悲伤的情绪她总能自愈,哭一场后,第二天又生龙活虎起来。
自从搬出来后,颜熙每日都活得很开心,今日尤甚。
早早起来,还红肿着双眼,颜熙也不在乎。见丁香几个已经在院子里来来回回忙碌起来了,颜熙隔着窗同她们打招呼。
“早哇~”
正在各忙各的的丁香等人闻声,也纷纷笑着回颜熙:“姑娘早!”
春天到了,春暖花开,窗外的天井景致独到,春色迷人。
窗户开着,颜熙用力深深吸一口,只觉得满腹香甜。
“春天真好。”颜熙感慨。
桂妈妈亲自给颜熙梳头,她望着镜子中的自家姑娘,见她今儿个的确是心情不错,并没因为昨儿和魏世子的碰面、摊牌而心情失落后,她眼中也渐渐盛了笑意,突然提起了一件事来。
“卫夫人在给姑娘的信中提到会上京来,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出发。”
卫家寄来的那封信,颜熙自然也给桂妈妈看过了,所以她知道。
提起这个,颜熙心情更明媚了些。
她道:“信中没明言,但想来也就是今年。他们是来投奔卫三郎的,如今卫三郎尚未抵京,他们应该不会这么快过来。”
桂妈妈只是笑。
话未挑明,但她却意有所指。
“卫家老爷和夫人是好人有好报,不但三郎没死,竟还立了军功。他日若回了京城,必是要加官进爵的。至少得封个将军。到时候,卫老爷和卫夫人可就享福了。”又说,“这卫三郎也不知道在军中娶妻没有,若是娶有妻室又育有子嗣在,到时候二老又有孙儿抱,可真是双喜临门。”
颜熙道:“不知道娶没娶,卫家伯娘在信中没提。不过,卫三哥细算起来,今年也该有二十有二三的年纪了。这个年纪娶妻生子,也正常。”
卫家有三个儿子,从前在卫家时,她唤卫家大郎二郎皆为兄长,如今既知道日后会和卫三郎相见,提前唤其一声三哥,也不为过。
一直称呼其为三郎,倒显生疏了。
桂妈妈没再进一步挑破,只是一直笑。
颜熙没在意到桂妈妈的表情,于是也就没多问。
*
朝廷和突厥的这场拉锯战,一打就是十几年。
十几年的战火,如今总算是有个结果了。
突厥投降,北伐军不日便将凯旋。
这日退朝后,武宣帝留了魏珩下来说话。
甥舅二人没去御书房,而是趁着春光正好,徒步缓行往御花园去。
“怎么,是朕这些日子派给你的差事太多了?怎么看着景行这几日来一日比一日消瘦,人似也憔悴了许多,不若往日精神抖擞。”
景行是魏珩的表字。
魏珩闻声道:“多谢圣上关怀,臣无碍。”
武宣帝叫他来,自然是有别的事。所以,寒暄过之后,武宣帝便正了神色。
“朕知道,你有意亲自为婉柔择一门亲事。”
武宣帝开口提起婉柔,魏珩垂落身侧的十指倏的一紧。但他面上却仍不动声色。
婉柔是先太子之女,而先太子府在圣上这里是不能触碰的禁忌。所以,此番圣上主动提及此事,魏珩不得不全力应对。
他需要揣度着圣意回答。
魏珩斟酌着道:“婉柔生性胆小畏事,她这样的性子,怕是真难择一门合适的姻亲。此事,怕还得圣上您多多劳心。”
武宣帝看了魏珩一眼,状似无意问:“你同婉柔青梅竹马,你难道就没想过要把婉柔迎娶回家?”
魏珩笑着,言辞再是坦荡不过:“臣虽与婉柔青梅竹马,但在臣心中,婉柔只是臣的妹妹。兄妹之情非男女之情,在臣心中,这两种感情是不一样的。”
无疑,魏珩的这个回答是让武宣帝满意的。
于是武宣帝又抓住重点问:“那在景行心中,男女之情该是何样的?”又说,“你今年也二十有三了,怎么亲事却迟迟未定?朕记得,老早之前你父亲就吵嚷着要给你定下一门亲事了。怎么,可是有难处?”
魏珩这个时候脑海中适时闪过了一道倩影,但他没提,只笑道:“臣之事倒不急,臣眼下只想一心为陛下效劳。”他把话又绕了回去,“圣上方才提起婉柔,可是心中有了人选?”
圣上道:“朕能有什么人选,只是明德太后提起此事,朕才恍然想起来,过完年后,婉柔也十七了。”
如今后宫有东、西两位太后,明德太后乃圣上生母,是为西太后。
魏珩闻言,忙上前两步。快走到圣上跟前后,他突然转过身,抱手请旨道:“若圣上信得过臣,替婉柔择婿一事,便交由臣来办吧。”
武宣帝驻足而立,他背着光,面上神色不明。
只听他说:“既在你面前提起了此事,朕便就是这个意思。婉柔的事,就交给你了。”
“是。”魏珩抱手含腰,郑重应下,“臣遵旨。”
*
从皇宫出来,回去的一路上,魏珩仍在想着此事。
无疑,给婉柔择婿一事是圣上对他的试探。试探他是否受母亲影响,对先太子一事仍耿耿于怀。
也是试探他是否存有谋逆之心。
毕竟,虽然他们二人也是甥舅,血浓于水。但曾经的那个先太子,却是同他更为亲厚的亲娘舅。
先太子同他母亲静华长公主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而今上,只是母亲同父异母的兄长。
虽都自幼和母亲亲厚,但因为血缘关系,中间却始终隔着一层。
圣上在试探他,而他日后为婉柔选的夫婿人选,便是呈现出来的最好的答案。
若他给婉柔选了个手握权势的,那么圣上该是要忌惮他了。定会以为他存有不臣之心,只待抓住时机,便可为先太子一府复仇。
好在,他也没打算给婉柔择一高门大户。婉柔这样的身份和性情,也不适合嫁去权贵之户周旋。
就择个中等门户,让她下嫁过去,反而日子能好过些。
外面很热闹,来往皆是鼎沸人声,勃勃生机。
魏珩侧过身去,抬手撩起了车侧的帘子,看向外面。恰好,前面正要到簪花坊。
簪花坊是颜熙如今经营的珍宝铺子。
魏珩一怔,本能便抬头往二楼看去。而这时,楼上窗户正开着,颜熙许是做了一上午的簪活儿累了,这会儿正开了窗立在窗下透气。
魏珩朝她看过去时,她目光正好也投落过来。
二人就这样,四目相视。
这条街这会儿功夫人很多,路不宽,魏家的马车又大,车夫不敢把车赶得太快,怕会撞到行人,于是车只能缓缓的一点点往前去。
这不免就拉长了二人对视的时间。
还是颜熙最先反应过来,她遥遥朝着魏珩的方向欠了下身,也算是给他见过礼了。之后,她便收回了目光,又缓缓将窗户合上。
魏珩撩下帘子,正回身子后,他背轻倚车壁,双目轻阖,也闭目养起神来。
路忽然一下就通畅了,魏家的马车急急而去,离簪花坊越来越远……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掉20个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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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一只落水狗~呼啦~~
虽然现在一更,但每更都很肥啊,你们没发现都是大肥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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