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看什么呢?”我背着双手,似乎藏了什么东西在身后,悄咪咪地从外边打开了一条门缝探进半个小脑袋,然后动作又十分灵巧地钻入屋内,“我可以进来吗,费佳哥?”
“你不是已经进来了吗?”黑发的精致男孩轻轻地咳嗽一声,将手里的书本合上放到了一旁,就这么看着女孩迈开她的小短腿“嗒嗒嗒”地跑到他身边。
“你怎么不关窗户呀?”我注意到男孩背后那扇面对大门敞开的玻璃窗,冰冷的寒风“呼呼”地灌进来,吹起了白色的纱帘,他的发丝在风中乱舞。
“要是你生病了怎么办啊费佳哥?会很难受的。”我有些生气地指责了对方一句,随即转身改道,打算帮他把窗户关紧,以免人真的得感冒发烧。
费奥多尔这时才看清我之前藏起来的东西是什么——一篮子的桃花花瓣。
……他突然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这个不好的预感在女孩捧着花篮向他逐步靠近时达到了顶峰。
“千洛。”他率先开口,准备转移对方的注意力好让我放弃掉脑内的那个糟糕想法,“你的语文作业应该还没有写完吧?不是明天要上交吗?”
我眨了眨眼,然后极其残忍地打破了他的妄想,“不啊,我刚刚写完了。”
“……但是你还要复习的吧?”费奥多尔瞄了一眼那个花篮,一边思考怎么打消我的意图,一边找借口应付我,“再过两个星期就要期末考试了。”
“那个不着急,我平时成绩还是挺不错的,所以没关系。”
女孩把花篮搁在了柜台上,双手攀住床沿曲膝“嘿咻嘿咻”地爬了上去,再拖过来一件厚重大衣披在了男孩弱不禁风的小身板上,把他捂得严严实实的。
咚——
猝不及防被我的手肘给不小心打中了后脑勺,还差点被军大衣的重量压垮倒下的费奥多尔:“……”
忍着。
“哎?打疼你了吗?”我吃惊地伸出手摸了摸小伙伴脑后遭受重击的地方,不知是不是因为心理作用,我感觉好像鼓起了一个包包,顿时充满愧疚地向他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好痛啊,千洛。”
于是费奥多尔顺着对方这股内疚的心情,抬手摁住了自己的额头,装出一副虚弱无比的样子对我说道,“对不起,我恐怕不能陪你一起出去玩了。”
我跪坐在他面前,闻言定定地盯了他好一会,似乎是在心里考虑着什么,保持了许久的沉默。
见到我这个反常的表现,费奥多尔的眉心微微蹙起,抬眸打量了我很久,正想着要不要说点什么来安慰我的时候,他的小女孩却突然动了——
我伸手捧住了他的脸颊,随即挺直腰板,倾身吻了吻他的额间。
——犹如蜻蜓点水,一触即离,温柔而又眷恋。
……但这是错觉。
深知他的小姑娘究竟有多单纯的费奥多尔,并没有为此感到害羞,反而一脸平静地告诉我,“千洛,以后不要随随便便地就去亲吻别人。”
“可是你很高兴啊,不是吗?”
我没有把手从他脸上挪开,绵软的指腹轻轻摩挲着他娇嫩光滑的肌肤,不能理解对方明明就很喜欢却又为什么是这种反应,“我受伤的时候,妈妈也是这么亲我的,然后我就感觉不痛了。”
……你这是什么唯心主义治疗法?
“疼痛是不会因为你安抚的举动而消失的,它依旧存在于那里。”
他挑起了眉看着我,用一种类似于人生导师的口吻教导了我一句,“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到处都是遭遇苦难,无法得到解脱的可怜人,你今天救了他,给予他一时的快乐,但是当第二天……”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我还没等他发表完自己的观点,又捧着他的脸俯身亲了他一下。
“这样呢?”
我笑吟吟地望着他。
“这次还痛吗?”
费奥多尔:“……不痛了。”
“你看,我没说错吧?”我得意洋洋地朝他扬起了下巴,“这个治疗法真的很有效果,就算是伊枫那个可恶的家伙也会拜倒在这招下面的。”
……我可都看见了,每次只要林依姐这么一亲他,他就什么都屈服了。
费奥多尔:“……我觉得他们那种情况应该并不适用于我们身上。”
我歪过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这有什么区别吗?”
费奥多尔:“……好吧,没有区别。”
——他要是不赞同她的说法,保不准对方又要向他提问哪里不一样。
“其实我也明白费佳哥你说的关于那些可怜人的事。”我收回手坐到了他身边,晃悠着双腿,继续先前他想和我谈论的话题,“净化这个世界的罪恶,让所有人都得到幸福,挺好的呀。”
费奥多尔静静地听着我说话。
“殴打,抢劫,杀人,放火……我不喜欢,甚至是讨厌它们。”想起曾经看到过的场景,我厌恶地皱起了眉头,“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而去伤害别人,明明拥有强大的力量却拿去做坏事……”
“这是可耻的。”
我看向了身旁的男孩。
男孩看向了身旁的我。
我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彼此的理念融合,深入内心。
“如果可以消灭所有的黑暗与罪恶,让第二天的阳光得以洒满大地,那得有多好啊。”我垂下了眼帘,心里莫名地有些难受,“可我做不到,我没有那个能力,也没有那个资格。”
“那么,你认为谁有那个资格呢?”
他轻声地询问我。
“能够决定一个人是否有罪,是否该接受惩罚的……”我顿了顿,接着坚定地告诉他,“只有法律。”
“能够审判人的罪行的,只有法律,就算是天上的神明也无权干涉。”
“不过……我认为有能力做到这点的那个人……”我突然笑了出来,朝他肯定地点头,“是费佳哥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