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现在他即使用脚底想也想得到,好几车的货色运去遥远的甲方,路上会遇到多少困扰,说不定被偷去几件明珠暗投做废铁卖了都难说。
整个大环境的商业诚信非常低级。
华夏兴不得不与老爸一个管车队的第一辆车,一个管车队的最后一辆车,黄叔钦点的两个可靠徒弟分别管住当中两辆车,在炎夏火烫的货车箱里首尾呼应地看护着自己的财物,一路不敢一起合眼,一路不知喝了几箱矿泉水。
华夏兴等两个年轻人两夜一白天下来尚面有人色,华红军下车时候面如土色,当即让人刮痧刮得惨不忍睹,才算冒出豆大汗滴,缓过神来。
可是华夏兴却除了殷勤端茶倒水,递药扇风,其他忙一点儿都帮不上,上回来过之后已经得知,所有的办事都有暗藏门道,有他听不懂的切口,他唯有赔笑跟在他爸身后才不至误事。他心里非常无力。
果然,他们找一处旅馆洗去油汗,换一身体面衣服去到甲方公司,就跟孙悟空跟着唐三藏须过九九八十一道关卡,验货的,入库的,开单的,统计的,出纳,会计,凡是过手的每一个人都要伸出手指捞一把。
尽管父子两个一路过关斩将,还是用了两天时间才得到部分货款,还剩三十几万得等两星期后来取。
届时,估计又得在财务室放一把血。
用华红军的话说,不给好处的肯定不给办事,给了好处也未必给你办事。
华夏兴在眼花缭乱的社会历练中学习着知识,懂得未来成本核算时候需要添加的这种看不见的成本明细。
但是华红军却告诉他,这一单生意里面看不见的成本还算是少的,有底的,因为这家企业效益好,基本不赖账,最多最后三十几万多拖几天,或者给张承兑汇票。
遇到赖账的,那货款如肉包子打狗了都有可能。
说起以往讨账的辛苦,华红军非常感慨的告诉儿子,所以他绝对倾向做出口产品,钱给得清清楚楚,成本也事先可以核得清清楚楚。
另外两批的货色都是出口之用,果然,外方在国内的代理自己过来验货,虽然华红军带着儿子殷勤款待,可毕竟省心省力了许多。
两批货色验货无误,集装箱发货,也不需要父子两个跟车押运。
回头,就兑了信用证,货款两讫。相比之下,看不见的成本如凤毛麟角。
华夏兴原以为可以喘一口气,犒劳自己几天假期,然后继续投入研发。
这段时间忙忙碌碌,原本健康黝黑的他竟然蜕变成白面书生,对着镜子连华夏兴自己都不敢认,他急需投入各色健康的运动。
然而车间相好的技术员一个电话打给他,告诉他老板压下任务,他们已经照着红星厂此前提供图纸的复印件做了两百多件半成品,而今这批半成品正等待进热处理车间尝试获取各种温度各种表面强化处理后的数据。
挂帅的乃是总厂的副总工程师。
果然不出所料,杨富贵觊觎这种高新产品的利润。
甚至连杨富贵着手的切入点都不出华夏兴所料,对于杨富贵而言,也唯有热处理的那个角落,是杨富贵无法探知的。
面对如此明目张胆而又出于意料之中的仿冒,华夏兴只会冷笑,拎起电话就打给杨富贵,问他是不是意欲仿冒。
杨富贵一口承认,“对,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不也得知我公司秘密试制的消息了吗?”
华夏兴闻言哭笑不得,贼喊捉贼呢。
但他还是晓之以理,“杨总,如果我们继续第一批这样的合作,大家互惠互利,细水长流,岂不是很好?如今你耗资巨大,最多试制出整个系列中的一件,市场有限,收益也有限。而且你跟我不一样,你无法手握一手资料,你耗资巨大试制出来的产品很容易被别家剽窃,你岂不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杨富贵依然实打实地道:“我打算投入二十万试试,如果超过二十万还没得出结论,我立刻放弃,我们继续过去的友好合作。”
华夏兴只会顿足,在心中大骂无赖,难为杨富贵还能将这等无赖事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但是华夏兴好歹获得一个结论,杨富贵打算投入的是二十万。
以市一机这种不经高深计算,拿整个套件做实验的傻办法,这二十万很不经用,很快就会见底。
他心说拭目以待。
但是,难道真的他将如杨富贵所言,如果杨富贵砸二十万剽窃不成,他未来还得乖乖回头与杨富贵合作吗?不!华夏兴告诉自己,他必须开始长远打算,建立自己的加工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