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华杉厚着脸皮,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你看,都承认了,果然是你。”
燕离默然不语,只是盯着她。
男人的眸光深邃如海,太阳光静静落在他的肩头,他浑身像是笼在一层金色的光晕之中。
他的眼睛纯净透亮,眼底深处却像是深不见底的漩涡,要将她给狠狠吸了进去。
饶是脸皮这样厚的顾华杉,此刻也憋不住老脸通红了,她跺了跺脚,眼睛泛出一丝光彩来,“行了,是我,是我行了吧。不就吃你两条兔腿吗,竟然记到现在,小气!”
顾华杉转过身去,听得背后燕离轻笑一声,“阿华,你是被我拆穿之后,恼羞成怒了吗?”
顾华杉哼了哼,“你还说?不知道男人都好面子啊!”
燕离点头,微微一笑:“好,我不说。你扶我起来。”
顾华杉背过身去,“你自己起来。”
燕离却不依,轻声道:“刚才我为了救你受了一点伤,你若是忍心的话,我也是可以自己起来的。”
顾华杉一听这话,赶忙转过身去,只见那人笑脸盈盈的望着她。
她视线往下,落在燕离的身上,果然见他衣衫上有好几处被勾破了。
她这才想起刚才燕离抱着她滚下山崖的时候,那斜坡上有很多细碎尖锐的小石子,而自己身上无一处伤口,想来都是托了燕离的福。
顾华杉走到燕离面前,终究是有些认命一般伸出了手,恍惚间那男人唇边似乎有一丝稍纵即逝的得逞笑意。
快得几乎让她以为是幻觉。
手上一凉,燕离便抓住她的手站了起来。
顾华杉见他脸色有些苍白,嘴唇上似透着点点乌青,他的手那般冷,像是捂不热的寒冰。
她常见路大夫跟随在燕离左右,尤其晚上的时候,那路大夫经常要在他帐子之中待上一两个时辰,想来玉和宫大乱之时,燕离伤得极重。
当年名满京城、冠绝大楚的太子殿下,可谓诗书礼乐骑射,无一不精通。
若非那场莫须有的谋反叛乱,燕离何至于沦落到与慕容家这些人周旋,更不会沦落到有时连行走都极其困难。
顾华杉心头有些不忍,又望了望他们跌落下来的那一个长长的斜坡,关切问道:“要不你在这里等一会,我去叫梧心梧尽他们过来。”
燕离却只是抓着她的手不放,那人脸上笑意淡得透明,一双黑白分明的瞳孔在太阳下像是琥珀,倒影出那白衣少年的印象。
“无妨,他们还在后面,想是还有一会儿功夫才能追上我们。”
顾华杉却道:“可我们要如何爬上这山坡?”
她倒是上得去,但瞧着燕离那脸色,只怕现在连站着都是强撑,又如何能爬上那十几米的斜坡?
燕离眼底崩裂出暗光来,那人望了望斜坡,眼神之中莫名多了一丝荒凉的神色,“想当年我在京城之时,秋猎绕着明山跑上大半圈,能挽弓揽月、能骑马奔驰、亦能一醉长夜……”他轻轻笑了,“如今想来,竟仿佛人生如梦一般。”
顾华杉听得他语气之中的凄凉,当下拍着他的肩头豪气万丈道:“殿下可曾听过‘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这四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