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哥,治业和小菲自小一起长大。但小菲的感情问题也能这样逼迫吗?如果他熄了火锁住车门,小菲是不是就要被侮辱了?如果不是车子落水,他自己开车门锁想先逃,今天躺在这里的,还要加上小菲一个!小菲在冰冷的河水里游了那么远才挣脱水流上了岸,吹着冷风走到月牙湾她钢琴老师那里就昏迷了过去。治业去了,我也心痛。但张大哥,我希望您清楚一点,这件事,没有人害他,是他自己造成的意外,差点还搭上我家小菲。”
张永年脸上神色复杂,可他却不甘心地问:“小菲会游泳,为什么不救治业?”
穆国伟冷冷地看着他。
张永年毕竟是从永宁走上去的,对这条河也熟悉得很。穆国伟的意思,他明白得很。水流湍急,一出车就被冲到下游,逆流而上怎么救?
穆国伟其实心里想的是,你儿子想污我女儿清白,还要她回去救?救了干嘛?等他继续?
张永年也想得到这个,但他就是这么忽略了。在他的脑海中,只知道自己儿子蹭绝望地站在渐渐沉没的车顶嘶声呼救。
而那么个偏僻的位置,当时只有穆邻菲一个人知道他在求救。
最终,穆邻菲活了下来,而自己儿子,终究是去了。
穆国伟冷冷看着张永年脸上又流下眼泪,说道:“我知道经此一事,张大哥再也无法把我当做过去可以一起喝酒一起聊天的老弟,但我还是要再说一句:没有人害治业。张大哥还是节哀的好,帮他把后事办了才是。人去万事空,小菲的事我也不再追究了。我只望张大哥早日走出这件事,也许等我们都安安稳稳地退休了,还能再坐在一起说说话。”
张永年转头看了张治业的遗体一眼,大手抹去眼泪。他没看穆国伟,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
穆国伟见张永年的这番姿态,不禁微微眯了眯眼。
张永年大踏步地在往前走。
他当然知道穆国伟的意思。既然张治业是自作自受还差点害了穆邻菲,那么你张永年最好就送完他最后一程节哀就是。如果非要发泄这股情绪搞风搞雨,只怕难以安安稳稳地退休。
他当然想好好地走完最后一站,安安稳稳地退休。
可他这么想,不就是因为觉得到时候,可以隐到后面帮助治业把事业做好。到时候,治业成家生子,自己可以弄孙为乐。
但现在,这一切都化为了泡影。
儿子都没了,他安稳退休之后,孤独终老吗?
张永年明知道自己应该控制情绪,理智行事。
他也明知道张治业的这件事情自己不占理,根本没有文章可以做。
但他就是绝望而灰心地、愤怒又不甘地恨!
张治业配她穆邻菲很差吗?青梅竹马门当户对的事,为什么不能皆大欢喜?
还有,穆邻菲那丫头,她会游泳,她为什么不救治业?
为什么不能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救一救治业!
刚走出太平间的张永年,再度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