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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大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使一路昏迷的老希睁开了眼睛。他第一眼看见的是流着泪的秀木。第一次看到秀木流泪,生性坚毅的老希心底深处的那份柔软被唤醒了,心疼大于了身体的疼痛。他想伸手为秀木擦眼泪,可是胳膊怎么也抬不起来,只能用最温柔的目光看着秀木的泪顺着那美丽的双颊滚落,他突然好想让那眼泪滴落在自己的嘴角,尝一尝是什么味道……

老希仰仗着身体素质的好躲过了一劫。轻度脑震荡,右小臂骨折,腰椎稍错位(其实这次的腰椎错位给他后来的生活带来了很多的麻烦),右侧脸擦伤。以医生的话说,真是个奇迹,这么重地摔在封了冻的地上,换个人瘫痪都是轻的。老希的一生用自己的身体给医学界创造的奇迹可不仅如此,这只是小小的一个而已。

老希的这次落马使他突然就长大了。马厩管理员受到严重处分,被停职。这让老希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给别人带来了伤害。以他那好汉做事好汉当的性格多次去找院长,把一切的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要求学校给自己最严厉的处罚,只要能撤销对马厩管理员处分。可是于事无补。又是一个周三的下午,老希又来找院长,各种招数都使尽了,院长依然不理他,老希急了,说:“开除我吧!只要能让马厩管理员回来工作。”校长一愣,之后非常严厉地说:“国家花钱培养一个大学生你以为那么容易吗?你知道我们国家目前畜牧业领域的人才多么匮乏吗?多少个牧场、军马场、农场都在等着你们的毕业,那里急需你们这样的专业人才,开除你那是对国家的损失!你知不知道!”说着拳头已经砸在了桌子上。

老希没有受到任何处分,但是院长的这番话却在老希的心里深深地打下了烙印。也就是从那天起,老希开始认真地学习了,尽管他依然本着及格万岁的理念,依然考试只拿三分,可是秀木却在他的帮助下几乎每一门课程都是五分。

老希自小受宠,又是家里的独苗,我奶奶溺爱他到极限,北京的哥哥们也都很宠他,总给他零花钱。上中学时蒙藏学校是国家供给制,吃穿用,甚至细到牙膏牙刷都由国家提供,每个月国家还给补助。大学对少数民族依然如此,只是没了额外的补助,北京的哥哥们偶尔也会给他寄钱。这让老希对金钱没有什么概念。他有钱就会大方地请同学吃喝或是给秀木买杨梅罐头。老希绝对是那种大手大脚仗义疏财的人,自己不富有却见不得别人有难。后来在牧区不知有多少牧民受过他的帮助。这也导致了他经常是周围朋友中最穷的那个人。

老希给北京的四哥写了一封信,说是为了帮助同学生病的母亲,让我四大爷给他寄30元钱。很久没见到这个调皮的弟弟了,我四大爷毫不犹豫地给老希寄来了30元钱。老希辗转找到了马厩管理员的家,马厩管理员不在家,他媳妇正在生火,屋子里很呛。进屋后老希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说学校让他给送来30元钱,算是慰问,放下钱就走了。

有一件事是老希落马的最大收获。尽管秀木在老希住院期间一直保持一定距离地照顾着他,也没有对他的一再表白予以回应,可是从那天秀木的眼泪里老希读懂了秀木的心,他坚信自己已经捕获了这颗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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