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递给他香烟的男人看不太清眉目,顾渊扫了一眼也没有太在意。他捻了捻手里的烟,没有点燃。
陌生男人又递了个打火机过来。
“不用了。”顾渊淡淡道,“我太太不喜欢我抽烟。”
“哟,妻管严啊。”男人戏谑地说,他的声音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绵软意味,放在一个男人身上显得十分违和 ,“看来你很爱你的妻子。”
顾渊不可置否地点点头。
男人笑了笑,道:“我也有个很喜欢的女人,可惜她不太喜欢我。不过没办法,谁让我看上了她呢。”
他叼着烟,火光忽明忽灭,声音也有些含混不清:“闯了祸要替她收拾,谁欺负了她,就要欺负回去,你说是不是。”
顾渊抬起头,静静地看着这个人。
男人歪头一笑,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顾渊也没有在外面停留多久,又站了一会儿便回到了病房里。
虽然沐嘉清住的已经是阳城中心医院最好的单人病房,但是双方父母挤在一起,还是显得太过逼仄。她刚动完手术,天色又已经晚了,此时转院也已经来不及。
因此,顾渊先是让人把顾建明和严白卉送回去,让不愿离开的沐贤睡在旁边的家属床上,自己则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下,摆明了要就此坐到天亮的模样。
沐嘉清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这一次,她没有说出赶人的话,只是闭上了眼睛。
顾渊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旋即又是一怔——他好像还是第一次被吓得这么惨。
他活了二十多年,虽然不是一帆风顺,但也从来没有畏惧过什么。就算是高中的时候被失去理智的严白卉骗进漆黑肮脏的杂物间里关了一天一夜,也顶多是被亲生母亲欺骗的悲哀和愤怒。
但这一次,他是真的怕了。
不知什么时候,沐嘉清已经在他心上扎下根来,稍一牵动,整颗心脏都会抽疼。
顾渊贪恋地注视着女人苍白的面容,第一次如此真诚地感激上苍。
次日。
沐嘉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入眼便是一团漆黑。
她眨了眨眼,迟钝的思绪费了点功夫才明白过来,那是顾渊的头顶。
家属床被沐贤睡了,顾渊便在椅子上坐了一夜,可能是困极了,才会趴在她床边睡着。
但就是这个深情的男人,出轨了。
沐嘉清静静地看着天花板,唇角露出一丝讽刺的笑意。
如果没有流产,或许她和顾渊之间还有转圜的余地,可是这个匆匆告别的小生命,让她再也难以释怀顾渊的背叛。
做手术的时候是全麻,可她在梦里也似乎能感觉到冰冷的器械在她肚子里戳来戳去的感觉。他们把这团淋漓的血肉从她身体里带走,跟那些医疗废物一起处理掉……
沐嘉清狠狠咬住了下唇,眼眶又酸又热。
恰在此时,病房门被推开,沐贤拎着一袋早餐走了进来:“清清,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