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病房里她没法呆了,一分一秒都呆不了。明明是血肉至亲,却比陌生人更让她心寒。她没再说话,也没再看这两人一眼,只有高跟鞋踩在地砖上的声音,由近到远,最后消失不见。
姜证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话,他眼神空洞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看着天花板上面刺目的白,周围的一切都似乎与他无关一样。
王素梅拍着姜云海的背,一下一下地,帮他顺着气,然后说:“别和那孩子生气了,毕竟不是我们身边长大的。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咱儿子姜证,孩子受了这么大的刺激,可怎么办啊?”
“哎,还好这事没有传到我单位里,我们俩的工作没受什么影响。眼看着再过两年我就要平安着陆了,这个节骨眼是不能再出什么幺蛾子了。”姜云海长出一口气,又坐回了椅子里,和王素梅说着。
姜云海是村干部,挺肥的一个岗位,在位的这几十年一直战战兢兢,就怕被人抓了什么小辫子。当年要不是因为计划生育,超标生孩子可能影响工作和前程,他怎么可能将姜行过继给老大家呢。如今姜证和姜行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如果要是让同事和领导知道,他这位置怕是要有变动啊,而且他这张老脸也在单位抬不起头来啊。
“对,工作要紧。姜证这孩子现在情绪不稳定,我害怕他别刚好没几天再闹一出自杀,我看咱们出院后,得找个人24小时盯着他。”王素梅说道。
“嗯,出院后给他办个出国留学吧。让他换个环境,周围没有认识的人,估计状况能好点。“姜云海觉得对于如今的姜证来说,出国留学是最好的选择。
“大证儿,你听见爸爸说的话没?要送你出国留学了,你不是一直都想出去吗?这回爸爸同意了,你开心了吧?”王素梅躬身在病床上的姜证身边说道。
姜证的眼神依旧空洞,并没有看王素梅一眼。
“哎。大证儿,人生会经历很多挫折,很多磨难,等你熬过去回头看今天这些事,都是微不足道的。妈妈爸爸永远都在你身后支持你,无论遇到什么,我们都能帮你,千万不要再想不开。“王素梅流着泪说道。
………………
无论遇到什么,都没有人能帮你。姜行这样对自己说。靠自己吧,你能挺过去。
姜行拎着两瓶老雪花一袋花生米,轻车熟路地走进了一片老旧的居民区,她左拐右拐进了一栋红色的老楼里,心里数着楼梯的台阶数,高跟鞋在楼道里回荡着清脆的哒哒声。细碎的灰尘因为她的到来,而围着她翩翩起舞。
二楼的一号门上还挂着一面圆形的小镜子,姜行记得20年前,这家就挂着这样一面镜子。那时她走到这里特别害怕,她养父就天天在楼下接她,姜奂也时不时的等着她一起回家。
这个楼里充满她小时候的记忆,泛黄的,温馨的,带着一点少女的天真和惆怅的记忆。她嘴角维扬,手抚过常年无人打理而落满灰尘的楼梯扶手,铁青色的扶手如今已经锈迹斑斑。
20年前,这个单元的顶楼就是她家,50几平方米的面积,里面住了4口人。她在高中以前,一直和姜奂住在一个房间里。不大的空间里,放了一张上下铺的床,一个衣柜,她们的房间里没有书桌,每次写作业都是在客厅里的餐桌上。两人一人一边,面对面地在小台灯下做着自己的作业。养父坐在沙发上看书或者报纸,养母就拿着拖布拖地。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屋子里很安静,但气氛很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