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软软便闹死闹活,断不肯依,反吃了他家龟公两记耳光,吓唬说要送她去窑子练几日,谁知她竟也不怕,还不知所谓地呼天抢地,竟着人赶紧往淮王府递消息去。她还真把自己当棵菜呢!
“不过,要说毕竟是株摇钱树,好不容易才养大的,那老鸨后来竟听得有些松动起来,得亏我们万事预料在先,将小雏香前门后门、窗子,能进出的地方都严严地把住了,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何管事就问老鸨,是叫得动叫不动?若是叫不动,那等歇就把小雏香坏了规矩的事儿说出去,让外头的恩客们评评理。老鸨只得与那张软软说,两条路,要么从,要么死,立刻要结果。
“三位爷是没瞧见,那女人瞧着极美,可闹起来、简直体面全无!最后还能怎么选?咱们从街上寻的那两个乞儿,多少年没开过荤了,又给他们吃饱喝足,端的雄风万丈、甚是强大。老鸨守在门口,听得脸都绿了。”
听得三人都笑了。
“臭小子,你嘴儿倒是会说。”池羲光手中扇子轻摇了两下,杏花般的脸上笑颜舒展。
那小厮十分伶俐:“后来,等张软软亲自将那两个乞儿送出房来,那两个蓬头垢面、身上只挂着两块布,多少客人目瞪目呆,都瞧着真真儿地,小雏香这一回,真是面子丢尽,有的好说说了——只是依小的看来,丢脸的,何止是小雏香。”
“你又知道了。”池羲光闻言,拿手支着脸,一条腿登在脚凳上,笑得十分邪魅慵懒。
因见盈持端上甜点,先乜斜着瞅了一眼,口中道:“这就是你说的那道羹了?今儿可算瞧见了,我尝尝,倘若不好,那顿板子可省不得,便是林二爷给你说情都无用。”
然而吃相最馋的似乎就是他了!
毕竟林憬还与司徒兰夜觉得味道好,那是真的并不加以太多掩饰,大大方方地一口接一口,很给面子地喝完。
但是池羲光并不是,他一开始忍着,用眼角余光比着,故意较另两个慢些,只后面瞥见那两个似乎专心致志地在喝,他就果断放开了,喝完居然看着盅底愣了下,然后再看向盈持。
那意思实在很明显,但盈持微微摇了摇头,没了!
然后就分明看见池羲光眼中划过一丝:失落。
盈持知道自己那顿板子不用挨了,很快收拾了一下,端着盘子退下。
回到耳房,却见小素还在,竟将那碗舔得干干净净,像洗过的,盈持收回空碗打了水来清洗,小素说:“姐姐,这道银耳羹,比咱们家先前做的香甜得多了,好吃。”
盈持手上忙着洗东西,脸上也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好吃?那是一定的!
这道银耳羹的做法,眼下根本没有人会。
那是多少年之后,当年还只是楚王的三皇子素轮从封地进献了一名厨子给父皇,这道蜜枣正是那厨子后来无意之中碰巧制出来。
再后来她的兄长、历王素轶登基,有一回柔真在慈宁宫用过这道甜点,赞不绝口,因此她才在宫中学会了这道点心,回去做给柔真吃。
因此要煮就多弄些,原本打算给林憬还一盅,再留些给小素,盈持委实不愿单独只做给池羲光吃。
柔真是她心上的一道疤,眼下便是过了一世,也依旧是无法翻过去的一页。
“姐姐,我回去了。”小素撑起灯笼道。
“那边有什么为难的事,记得来和我说。”
盈持怎么都没有料到,自从搬出后罩房之后,她们连知会都没有,竟不声不响将垂髫的小素喊进来打杂做事,也不提月钱几何,就住在她原先睡的那屋里。
只见小素虽应下了,却又眨巴着大眼睛道:“今儿下晌,太太着人来叫祖母过去,说祖母辛苦这么些年不容易,赏了祖母十两银子,许祖母回家歇着。”
“嗯,”见小素依然不若要离开的样子,遂问,“想问什么?”
“为什么祖母有银子拿,还能回家养病、不用侍候十四爷?”
那十两银子自然是打发李嬷嬷回家养老的。
“别多想,咱们该做什么做什么。”
小素却更近前凑到她脸颊旁轻声问道:“太太这么好心?”
“太太应该有自己的打算吧。”
小素想了想似乎还不太明白,但还是摇摇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