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到哪去,天都黑了,赶这么急?”
“陂下。”
表嫂告诉老妇人,嘴里说道:“邦兴公收约,好几天了,家里忙、他爸又忙不过来,所以我就带着他一起去。……今天是最后一天了,不能再迟了,再迟就得让别人说闲话。”
“哪能呢,谁能说闲话,这年头,谁屋里头还没有几天忙的?”
老妇人安慰着表嫂,告诉她。“用不着这样,你就是不签,邦兴公也能理解。他不是没有强制要求、逼着我们签的么,全凭自愿!”
“呃……”
表嫂面上一愣,重新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面前老妇人,见她还是笑口盈盈、笑容依旧,这才面色稍缓,摇了摇头。“话不能这样讲,他老人家是没有逼我们,但他现在不是乡长,家里养着这么多人,乡亲们总要帮衬帮衬。”
“做人不就是你帮我我帮你的么,前些年邦兴公把田还给了我们,我们必须记他的恩。”
表嫂说的头头是道,老妇人却是不敢认同,摇了摇头,嘴里提道:“那不一样。”
“……当年邦兴公是出了一万多块银洋,但是那只是负责分配,并不是他一家所有,政府在上面盯着,他能不分么,你用不着记他这恩情。”
“那些死人的田都被他拿了去,我们是没少田,但光裕堂因此多了几百亩,每个人都平均比我们这上面多三四分,没亏了他。”
“嗯,嗯……”
老妇人头头是道、满脸笑容,那位表嫂也是一脸笑意,连连出声、点头附和。
当年打土豪、分田地,每家每户都分到了田,但是国民政府为了封锁苏区,把村民迁到一起,很多人又因此失去了当初分到的土地,后来工农红军离开后,集中村又改变成自然村,回到当初生根发芽的地方,政府才又重新划分田地。
在这个时候,邦兴公出钱拿到了田地分配权,把战争中死去的人口抽了出来,变到了光裕堂名下,里面不知拐了多少道弯,情况错综复杂,但很多人还是知道一点详情。
说到这里,老妇人嘴里没有告诉表嫂,除了仙霞贯,邻乡的乡民都是给钱才分了田,没钱或者钱不够的都不给田,只有邦兴公两手空空的把当初的田土还给了大家。
表嫂也同样没有告诉老妇人,她所在的村子旁边,就是金坑镇,那边负责分田的人,都是家里拿了大头,战争之后人口是少了,但分到每家每户的田土还不如当初的那份,要不数量变少了,要不土质变差了,再不抵,也是灌溉条件不如以前了。
两个人都没有提这些,就这样热热闹闹、虚情假意的虚应了几句,过后,表嫂就带着儿子起身告辞,向南走去,陂下村就在仙霞贯的南面。
老妇人站在家门口,目送她们母子一路远去,等快看不到人影了,老妇人才恨恨的对着对方母子的背影开喷。
“穷鬼,穷不死你,邦兴公年年收那么多钱粮、票子,这都还没收怕你,现在还想着凑上去。”
“自己都吃不饱饭了,还想着人家屋里几百口人,管别人!”
“我呸……”
老妇人远远的朝着南面啐了一口,不知她啐的是眼前的母子,还是远在陂下的邦兴公。
过后,老妇人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拿着水瓢,想想灶前马上要做饭了,赶紧的收了声,转身送回去,只有那对母子,两手牵着,在马路上越走越远。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PS:写到这里,我的提一声,估计很多上了年纪书友,在年少的时候,都有曾经陪着母亲走夜路、走远路的经历,我也是经常这样。有很多人以为是母亲胆小,想找个人作伴,其实事情的真相未必不是这样。
母亲找我们作伴未必就是胆小,当年我们的母亲都是风华月貌、正值年华,拿现在的年代,在那个年纪估计很多都还没有结婚,而当时民风与现在不一样,闲言碎语比较多、能杀人,所以夜出需要有一双眼睛,为她做证,十岁出头、十岁左右、刚刚懂事的我们就成了母亲最好的选择。
年纪太少的不要,不仅是不懂事,赶不了多远的路,更多的是因为年纪太小,脸面没有毫光,容易遇上脏东西。(这是采用老一辈人的原话,不解释牛鬼蛇神和信仰问题,不喜勿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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