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们几人的位置很是有趣,笙知和不若是同桌,夏津是邻桌,何晓坐在不若的上桌,不偏不倚刚好是个三角,不若稳坐三角中心,只不过,不是等角三角型,尤夏津稍远一些。
一段故事,你身在其中的时候,很难了解自己的存在是怎样的一种依托,当一切成为往事,再回想的时候,便觉一目了然,你才知道情感便是如此不断的日积月累,不断的滋深蔓延,不断的在这个彼此存在的空间里形成了羁绊。
多年后的某一天,当詹不若回到这个私塾时,再坐回那个位置,原来那个时候老天就已经给了她美好,身边有暖心的目光,有傻傻的欢乐,还有野蛮的关心……虽然短暂,但真心非常。面对着记忆里的学堂,詹不若潸然泪下,只不过这一次不是害怕和恐惧,而是拥有的喜悦。
“啊晓,按辈份你应该喊我一声表哥”
“表哥?”
“本来,这是一个秘密,随着奶奶的过世便更不可能再被提起。可,我们入学那天,我爸爸认出了你妈妈。”
“等,等一下,我妈?”
“嗯,”
“这不可能啊,我妈妈从未提起,再说我们认识快半年了,你也没有说啊,为何现在要告诉我?”
“因为我爸爸见过你妈妈之后,小姑也就是你妈妈说:不希望彼此还有往来,毕竟早已不是一家人。”
“我妈恨你们?”
“其实谈不上恨,在我知道了整个事情的经过之后,或许真的没有感情,有的只是相同的血脉。当年虽过文革但爷爷家里的长辈都还是老地主家的思想,都是重男轻女特别迂腐,爷爷也是如此。奶奶生下大姑时,就很受冷落,随后又是生的女儿,还是双胞胎,便是二姑和你妈妈。爷爷受不了家里的嘲笑,日日饮酒,性子也是变得暴躁。有一日,叔公建议爷爷大修主庙,说不定能生儿子,爷爷就请了有名望的风水先生,着手准备修主庙。第三日,爷爷与那先生喝酒,好像是喝多了,便一直哭诉没有男娃,甚是伤心,那先生看不过去,虽不是本行,但大致相通,就借着酒劲,给爷爷算了一卦。算完之后告诉爷爷,家有三女,需把最小的女儿送给暂没有小孩的另外一家人。奶奶自然是死活不肯的,哭的死去活来,可爷爷狠心又封建,立马开始张罗找合适的家庭,不到两日便找到了,商量过后人家也同意,也不告诉奶奶,趁奶奶出门买菜便就抱给了人家,当时小姑才不到一岁,奶奶回到家的时候哭了两日,不吃不喝,想要回小姑,可爷爷却没有理她,整日忙着修缮主庙。最后是二姑没人照顾发了高烧,奶奶才暂时放下了争执。之后的第二年,奶奶便生下了我爸爸和小叔。我爸爸到现在都觉得特别的愧疚。”
尤夏津看了一眼何晓,见她听的认真也没有其他反应,便径直说下去了。
“奶奶生下我爸的时候,就一直尝试的说服爷爷把小姑接回来,可爷爷被说服了,那家人却已不知去向,找了当时村里的人,大家都说那一家是外地搬过来的,只知道像是北方的,也没有亲戚,又很少和邻居接触,再加上当时爷爷仓促也没有了解人家的背景,更无从找起,从此就便再也没有小姑的消息。之后奶奶就时常梦见小姑被虐待挨饿,总是哭着醒来,便烙下心病,五十三岁便过世了。”
“啊晓”
“嗯,”
“看你出神以为没有在听!”
“噢…”
“小姑她,还好吗?”
“我妈啊,很好啊,我印象里姥姥姥爷都很疼爱她,也很爱我。只不过妈妈小时候家里穷,确实………嗯,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家了。”何晓心理是想着尤夏津不像在骗人。但也得谨慎些,便想着该回家了。
“啊晓,不若是二姑的女儿,我真的没有想到你竟如此像二姑。”
“那爱哭鬼,可一点也不像我啊!”
“啊若,随她爸爸,但你不觉得我们三的眼睛都很相似。”
“那她见我哭啥,难道她也知道?”
“不,正是因为她不知道。因为奶奶的病,小姑几乎就是家里的忌讳,啊晓,对不起。”
“你,不用跟我道歉,不过你又把我整懵了,难道她妈妈不爱她,对她不好,她看我的眼神很是恐惧。”
“不,她很爱她妈妈,二姑也很爱啊若。”
“那?”
“啊晓,有些事情我想等不若自己说出来,不过不若小时候很活泼像个小男生似的,你们很像。”
“她很沉默啊,到目前为止除了课堂回答问题,从她口中说出的只有两句。”
“啊晓,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要求你做什么,只是单纯以朋友的身份求求你,可不可以和不若做朋友,帮帮她。”
“不要,我最怕爱哭的女孩子。”
“啊晓,单以血脉而言,你们也是姐妹。虽然这样说我无比愧疚。”
“不要,我真的要回去了,我妈妈会着急的。”
“啊晓,一会接我的刘叔就到了,我送你。”
“不用。”何晓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跑了。
尤夏津望着这似近似远的背影,莫名的胸口闷疼,也不知道,小姑是否如啊晓说的过的很好?而同时也很疑惑,为何小姑要回到这个对她而言命运不公的地方。
心路的历程,往往陡峭而危险,稍一走偏,便是一念为魔,一念为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