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瓶子终于还是完好无损。关于白梅,秦瓦凡也没有多说,他本就酒量不行,才喝半瓶不到,就眼前这样了。白榆付了钱,架起他就往寝室拖拽,他倒好,头一歪,挨着白榆的肩膀就眯眼,鼾声此起彼伏,安心地睡了。
第二天醒来的秦瓦凡别的忘了,就还惦记着那只酒瓶子,问白榆摔没摔碎,赔没赔钱。白榆说摔了,秦瓦凡瞬间就心里一个咯噔,心口疼了一下,好像碎的是他的心一样。
“不过没赔钱。”
秦瓦凡听得白榆如此一说,心疼好像缓解了一些,但一想摔了瓶子却逃避了赔钱,又觉得心口一紧,这回痛的是良心。
“骗你的,我没让你摔,当然就赔不了钱了!”
白榆大笑。
“明知是骗还要继续骗,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这样说的时候,秦瓦凡的良心当然不痛了,连带着心口疼也被治愈了。
两人一阵大笑。
“有你这个朋友真好!”
秦瓦凡一掌拍在白榆肩膀上,不知怎么就吐出了这句似曾相识的话。
“有你这个朋友真好!”
白榆并不知道秦瓦凡过山车般的心情,更不知道这话是个什么梗,也一掌回在秦瓦凡的肩膀上,大笑着感慨。
阳光把两人的眼睛都刺得有些睁不开。
一度浸泡在白蒹葭那句真诚得无以复加的“有你这样的朋友真好”的话里的秦瓦凡,他那颗凉津津的心,此刻终于得以晾晒在这白花花的日光中,由凉转温,逐渐暖了起来。
他似乎又获得了一些阳光里的力量,再度跟着白榆张嘴畅快地笑了起来。
2003年本是个多事之秋,非典来临,人心惶惶。
上天似乎格外眷顾滨城,也有可能是滨城临海,空气流通快,虽然有人从北京、香港这些重灾区来回,幸好都没有严重地散播,尤其是滨城师大,上天又似乎格外特别地眷顾,那些发烧被隔离的同学,最后都确诊为普通感冒,无一被感染为非典,学校一切正常,上课、开饭、学生们的兼职,没有一样耽搁。
秦瓦凡一开始如临大敌,担心着女生楼那边的情况,尤其听说谁谁发烧被隔离了,连室友都不能探望了等等,心里都忽上忽下,找着机会给白蒹葭打电话,确认她是否安好。
当然,他也就是极为普通的问好,不敢将自己知道的不良消息透露给她,担心加重她的心理负担,倒是白蒹葭会在电话里说一说她们寝室里对非典的态度。
她们的关心,大都放在当时层出不断的新闻上,对那些牺牲的医务人员和未能挽救的感染人员都心情悲痛,但对她们自身,就是跟着一起吃了些醋沾蒜,用电饭锅煮了醋熏了熏寝室,再每人没事就喝一袋板蓝根,好像并没有多在意。
用白蒹葭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她们都很争气,寝室里没一个人发烧感冒,越是大家宣扬的特殊时刻,越是壮得跟头牛似的,并对秦瓦凡和白榆也如此深感高兴。
秦瓦凡也的确每天见着白蒹葭都是潇潇洒洒地在楼层里走来走去,如同舞步轻挪,健康得一次感冒、一次发烧也没有,他又心里舒坦得像天天吃了一个冰爽大西瓜一样浑身舒服。
事后回想起来,秦瓦凡倒想,怎么她身体这么好,不来个普通的感冒虚惊一下,让他好有一个表现的机会,实施他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呢?
但倘若真要如此,秦瓦凡又会绝不愿意的,那时候的虚惊,得让白蒹葭承受多大的心理压力啊,他不敢,更不舍。
所以,他只好继续当她的倾听者,“有你这样的朋友真好”的好朋友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