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到了选秀的时候,各地的秀女也在这一年入了宫。
思宁没敢把绵忱那些大逆不道的要求和嘉庆说,但是到底想着要让小儿子如意,因此在看秀女的时候,也多看那些长得比较出色的。
其中出挑的也有两三个,不过思宁观察了一下,最后能入她眼的,也就只剩下两个,一个是那拉氏,一个是章佳氏。
那拉氏的身份不高,家里情况也一般,但是那拉氏本人长得可以,清秀可人,说话也温和可亲,并不怯懦,是思宁喜欢的性格,与绵忱的性格也相配。
而章佳氏则是身份地位特别高,她的叔祖,正是领班军机大臣庆桂,家族中也算是名臣辈出,章佳氏自己更是温柔娴静,美丽端庄,思宁看着也觉得欢喜,只除了这个姓氏算不得大姓之外,再没有别的毛病。
只是思宁想着,这个章佳氏这么硬的背景,嘉庆不一定愿意给绵忱,所以一时间还是有些犹豫。
在选秀过程中,思宁将这两人,来来回回相看了好几次,把两人各自的优缺点也在自己心里过了好几遍,真真是看着哪个都觉得不错,实在是选不出来更好的。
后来嘉庆问起来的时候,思宁也如实相告。
嘉庆自己心里也有主意,因此听了之后只是轻笑一声:“那拉氏还是差了一些,章佳氏倒是不错。”
思宁看了嘉庆一眼,没想到他倒是挺大方的,如此重臣家的孩子,也舍得给儿子赐婚。
不过想想,他之所以这么干,也是因为没有对绵忱抱有很大期望,他娶谁家的女儿便也无所谓了,福晋的门第高一些,指不定还是对绵忱的补偿,思宁也就安心了。
至于那个那拉氏,嘉庆则道:“二阿哥如今院里没有可心的人,赐给二阿哥做个格格倒也合适。”
思宁没吭气,这种事儿她也用不着掺和。
嘉庆两三下就做好了决定,最后还给自己留了个上记名,封了芸贵人。
芸贵人长得也挺美,就是思宁总觉得她行动间有些轻佻,这才在一开始没能入了眼,不过现在看着,倒是入了嘉庆的眼了。
思宁规规矩矩的办完了这场选秀,等一结束,嘉庆就发布了选秀的结果。
绵忱领了旨,看着倒是挺高兴的。
那拉氏也进了二阿哥的门,绵宁也看着挺喜欢,这次的选秀也算是完满的结束了。
后来绵怡入宫给思宁请安,思宁说起了这次选秀的事儿,绵怡倒是挺能坐得住:“这也是皇阿玛对绵忱的关怀,这次的秀女并没有十分出色的,是这个结果,我也早就心有所料。”
思宁叹了口气,这话倒是不错,这次的秀女中,选择余地还是太小,章佳氏能选上,也不是多出乎意料的事儿。
不过想着嘉庆给绵宁府上又指了人的事儿,思宁还是试探着问了一句儿子:“你皇阿玛给你二弟又指了人,你是怎么想的?”
绵宁轻笑:“多半也是因着二弟府上一直没有子嗣的事儿,皇阿玛嘴上不说,心里却着急着呢,额娘您别担心我,我不至于因为这点事就生出什么心思来,如今我府上这些人,我看着也足够了,再来许多,也只是徒增烦恼。”
思宁释然一笑:“你心里清楚就好,额娘也就是瞎操心。”
两母子又说了些闲话,绵怡就离开了,绵怡走了没多久,绵忱又过来了,他看着挺激动,言语间都是在打听他未来的福晋长什么样。
思宁心里好笑,只能告诉他长得挺漂亮的,让他安心,绵忱这才有些害羞的笑笑:“儿臣是相信额娘的眼光的,只是真是可惜,没能见她一面,如今心里倒是怪不安宁的。”
思宁嗔了一眼儿子:“可别胡说八道,等到成了婚不是自然就见到了。”
绵忱嘻嘻一笑,并不答话。
绵怡到底也心疼小儿子,和他说了许多章佳氏的好处,直把绵忱说的晕晕乎乎的,傻笑着走了。
看着儿子这样,思宁心里也好笑,之前什么都不懂的傻小子,如今看着也长大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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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给儿子指婚的这些秀女,上记名的芸贵人如今也入了宫,思宁看了一下宫里的情形,原本是想要将她分到华妃所在的钟粹宫的,不过华妃这几日病了,病的还有些厉害,思宁想了想,就将她封到了长春宫,和信贵人作伴。
芸贵人倒也老实,并没有多余的话,就住进了信贵人宫里。
嘉庆对芸贵人也是新鲜了几天,然后就抛到了脑后,思宁倒也知道是因为什么,芸贵人这个人,长得好是好,但是到底还是没什么内涵,也不会说话,看着有些咋咋呼呼的,性格并非嘉庆喜欢的那一挂。
不过她倒是挺爱往思宁宫里来的,对思宁巴结的很上心。
思宁虽然也不喜欢她的做派,但是也并没有太过冷遇她,只是不远不近的这么处着,对待她和对待其他人没什么两样。
时间一久,芸贵人渐渐也就来的少了,反而开始拜访起宫里的其他人。
思宁没怎么在意她,她本身就没想和芸贵人多亲近,现在宫里最重要的,还是华妃病的越来越厉害了。
其实一开始华妃这个病,也就是入了春之后的一场小风寒,但是没想到,最后竟然越病越厉害,现在已经起不得身了。
思宁去看了她两回,她躺在床上,看着没什么力气,脸色也很难看,说话都是说两句得歇一歇。
思宁安抚了她几句话,但是眼看着她脸上没什么求生欲,好像对自己的病情很无所谓似得,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思宁的话,并不放在心上。
思宁心下叹了口气,若是一个人自己都放弃了自己,那别人只怕也救不得她了。
思宁出了钟粹宫,刚要回翊坤宫,就看到皇后的仪仗走了过来,她心里有些惊讶,皇后最近身体虽然好些了,但是以往也是一直窝在自己宫里,并不多在外头走动,这回竟然来看华妃了,也是奇怪。
但是她也没多想,等到皇后肩舆过来之后,给皇后行了一礼,皇后抬手让她起身,笑着道:“贵妃也过来看华妃,她如今可还好?”
思宁笑了笑:“看着有些虚弱,只是嫔妾也并非太医,到底如何却是看不明白的。”
皇后一听这话,就知道华妃并不怎么好,她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但是面上却只是笑笑:“有劳贵妃跑一趟了。”
思宁连说不敢。
皇后也再没有和她多言,摆手又起驾进了钟粹宫。
思宁看了皇后的仪仗一眼,没多说,也上了自己的肩舆,往翊坤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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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进了钟粹宫,看着院里的情形,心中难免觉得有些萧瑟。
他所认识的华妃,并非是个喜欢素色装扮的人,屋里的摆设摆件,也喜欢金装玉裹的样式。
可是如今这院子里,虽然已经是春日,却看着十分朴素。
院子里也没有几盆花,放在墙角的青花瓷的鱼缸里,也没有鱼了,只余一缸子清水。
皇后看着这一幕,叹息了一声,抬脚进了正殿,正殿里伺候的,是华妃跟前的春平,她看着有些尴尬,给皇后回话道:“娘娘,华妃娘娘已经睡了,只怕不能见娘娘了。”
皇后面色平静,好像并没有因为这个有所愤怒,只淡淡道:“我去看她一眼就好,她睡了我也不会打搅。”
春平说不出话来,说到底,她一个做奴才的,难道能拦得住皇后吗?
皇后没再理会旁人,抬脚就进了里屋。
她这一进去,好像是将屋里人也吓着了,原本在华妃跟前伺候的春喜急忙跪下给皇后磕头请安。
躺在床上,明显还清醒着的华妃也没有半分被抓包的局促,神色冷淡的看了一眼皇后,一句话也不说。
春喜跪在地上,冷汗直流,主子现在是彻底没了顾忌了,可是她们这些做奴才的,还是难做啊。
皇后倒也没有为难旁人,轻轻摆了摆手:“屋里的人都下去吧,我和华妃说说话。”
华妃冷冷看了皇后一眼,并没有反驳。
底下的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最后想想,华妃只怕是不成了,到底也不能违背皇后的意思,所以都一一退了下去。
看着自己的奴才轻易给皇后遣了出去,华妃面上露出一抹讽刺的笑:“皇后娘娘好大的架子啊,不知道来我这儿又是有何贵干?”
皇后有些无奈的笑笑:“华妃,你我认识多年,你又何必说这些难听的话来刺我。”
华妃眼神冷漠:“皇后娘娘说我们认识多年,我倒是觉得我好像从未认识过皇后娘娘。”
皇后叹了口气:“华妃,我知道你对我有隔阂,只是我想告诉你,我并非你想象的那样,那日的事情是你误会了。”
华妃只是冷笑:“皇后用不着和我解释这些,您亲近我们这些人,为的是什么你心里清楚,你那些龌龊的念头,也不要以为旁人都不知道,我只恨我瞎了眼,当日信了你的鬼话,如今看起来,却成了旁人眼中的笑话。”
皇后被这话刺的脸色发白,她咬了咬牙道:“你就这般恨我吗?当年在南三所,你失了孩子,我自问对你也算尽心照顾,这些你也都忘了吗?”
华妃依旧冷笑:“皇后用不着在我这儿充好人,您是什么样的人,我会不清楚吗?之前贵妃出了事,如何牵连到了我宫里的人,皇后您自己不清楚吗?得亏皇上英明,这才没让我也牵连进去,皇后娘娘您对我的恩情,我真是无以为报呢。”
皇后的脸越发苍白,许久叹了口气道:“看起来你对我误会甚深,我也不与你计较,只是你如今这样,还是要好好养病,不要自暴自弃。”
华妃侧过脸,再不看皇后。
皇后心里也不是滋味,再没有多言,站起身来,低声道:“是我对不住你。”
华妃嘴角微动,但是到底没有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