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烟一愣，她倒是把这茬给忘了。
最近昼夜都有戏，她这几个月来大姨妈的时候也不会觉得肚子特别疼，自然而然就忽略了时间。
说着，莫千禾又戳了戳花花的脑袋，“虽然这事不大，但是作为助理，多少还是要了解一点的，毕竟千烟现在拍戏，如果照顾不好的话容易耽搁。”
花花忙不迭的点头：“好！”
千烟半眯着眼睛看了莫千禾一眼，“你怎么记得我生理期？”
莫千禾：“……”
她怎么记得，当然是温南给她说的。
还没等她回答，下一镜就已经在准备开拍了，千烟只能整理了一下衣服就赶紧走了过去，跟人对起了戏。
穿着警服的千烟入戏了之后，一身的英气，沉着一张脸眉目凌厉的时候，莫千禾好像恍然间在她身上看到了温南的影子。
还有，顾锦？
这样的一个错觉，让莫千禾自己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是恐惧，而是震惊。
震惊于自己为什么会从千烟身上看到别人的影子，又或者说，她早就已经把千烟当成了一路人？
曾经的顾锦，就是把这样的灵气和英气所结合了起来，敢爱敢恨，从来都没退缩过。
后来还是败了，一塌糊涂。
莫千禾神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直到千烟一场戏落幕，她都还捧着奶茶呆呆的坐在那里，等到千烟走近了，才发现这个人红了眼眶。
千烟猛地怔住，“千禾？”
“啊？”莫千禾突然回神，这才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湿湿的，下意识的抬手擦了一下，“干什么？”
“你干什么啊？”千烟皱着眉头，有些担心，“发呆怎么还发哭了？”
“发个屁啊，还不是怪你们这什么蠢剧情！什么向死而生，糟糕的台词！”莫千禾直接把锅甩给了千烟，全然就是一个愤青，“女主要是都向死而生了，这剧不就杀青了吗？”
千烟：“……”
莫千澈看在眼里，没人说话。
表现个屁啊。
墓园中间的地方，坐着三个男人，西装革履的样子，却是都坐在地上，曲着一条腿，烟雾缭绕的。
这人倒是好久没有认真的开口叫过温南一声哥哥了，温南一转头，才发现顾尧的眼睛微红，就算是在夜里都很明显。
“我都一年多没回来了，没怪我吧？”
彦城的晚上有些闷热，千烟难得收工比较早，跟着莫千禾吃完饭之后就回了酒店。
你看，话题越说越重，像是整个夜空都塌下来了一样，压得每个人都喘不过气。
千烟这回更怕了：“我可不喜欢女人啊，到时候你的腿要被温南打断，我说不好还得被莫千澈活活掐死。”
——
她什么时候卖过惨了？
温南知道顾尧是什么意思，也知道这个人是放心不下。
一个人的目光意味深长，一个人有些闪躲逃避，千烟一副了然的样子，不再追问了，“等会儿结束了带你去吃火锅。”
“……”千烟看了她一眼，飞快的在键盘上敲完了最后一段回复，合上了电脑，“我陪你喝点儿？”
有病吧这个人。
温南的眉头动了动，缄默不语。
“时间过得还挺快，都他妈六年了。”顾尧深吸了一口，那种烟雾过肺的感觉，把眼里涌上来的湿意都压了下去。
她捋了捋头发，挡住了自己半边脸颊，没让千烟看到。
“反正你就会这一句。”顾尧呸了一声，笑得释然，“不过说的也对，所以先不找了，比起故人，好歹现在活着的人更重要不是？”
天色渐晚，天空暗了下去，四周的灯光也都亮了起来，只是没能照亮一整片的墓园。
其实有些事情挺简单的，大不了洛白出狱之后，顾尧跟他来个鱼死破，反正谁都是了无牵挂的，一了百了，可是洛白所牵涉到的，又不仅仅是爱恨那么简单。
“……”
“如果你还想把千烟留着的话。”莫千澈在起身的时候，认真的看向了温南，“小心她被盯上。”
“……”莫千禾差点一脚踹了过去，糟心的缩下去挤在了她旁边，“谁他妈喜欢你这个变态，也就温南把你给留着了！”
千烟拧着眉头，总觉得莫千禾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追问也不知道从何问起，只能撑着脑袋坐在她旁边，一言不发的盯着她，直到这人情绪正常的抬起头对上她的眼睛。
只是这一次，莫名的让人难受，只想借着酒醉一场。
顾尧像是在喃喃自语，一阵吹过的微风，像是把他的话语都吹得七零八落的。
千烟把头发给挽了起来，正坐在桌前回复着微博上的消息，做着当天必要的营业。
千烟没吭声，神在在的坐着。
温南抽了一口烟，整个人丝毫没有之前有过伤痛的痕迹，除了黑眸里隐隐藏着的苦楚。
“今年我不走了，就留这儿吧。”顾尧往后一仰，右手的手肘靠在了顾锦的墓碑旁，调笑似的开口，“多陪陪我妹，不然的话这姑娘该怨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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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千禾的手指蓦然攥紧，脸上的情绪让人看不懂。
“你好了没？”莫千禾抓了抓头发，下巴抵在抱枕上，“我好无聊，想喝酒！”
顾尧沉默了半晌，才笑着开口，“哥。”
千烟扁着嘴，哼哼了一声，“那是你自己表现出来的。”
“你呢，要是有点良心，就跟着温彦一块儿好好过日子，恶人自有天收，谁都不会让谁好过的。”
莫千禾把抱枕给扔到了一旁，拿起电话就打给了前台，让人送了一箱啤酒和一瓶红酒上来。
“先不找了。”顾尧苦笑，“六年了，也没有一点她的消息。”
莫千禾：“……”
……
温南沉默着，那颗尘封已久的心瞬间被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倒不是因为莫千禾吐槽了什么，而是温南把某些事情记得太清楚了，或者说是小细节都让人注意，某一瞬间就被无限放大了起来。
“说什么鬼话。”温南直接打断了他，剑眉瞬间拧了起来，沉着一张脸，“温家跟洛家有的恩怨本来就不只是关乎于小彦和小锦，还有我的父母。”
“……”
“死的还有我的妹妹啊。”顾尧的手指蹭在墓碑的边缘，用力到泛白，嘴角却还是笑着，说不出来的辛酸苦楚，“亲妹妹，同卵同胞。”
莫千澈本来应该是最适合作为一个旁观者的，却依旧窒息。
“我们倒是常来。”莫千澈微微侧了侧身，俊脸在烟雾中有些模糊，声音沉沉的。
而莫千禾就盘着腿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个抱枕，百无聊赖的一会儿看看千烟一会儿翻翻她的剧本，剧本上面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和标注，越看越头疼，越看越烦躁。
这二小姐就是简单粗暴，喝起酒来都比人豪爽。
“顾锦没了，缈缈找不到了，我就一个人过日子，生死都无所谓。”顾尧早就对生死这个话题看淡了，“与其让洛白盯着你不放，那不如我去跟他死磕呢，反正我无牵无挂的。”
“不是，你怎么老是记得我生理期这个问题？”千烟盘着腿坐在地毯上的时候，一脸惊恐，“你别是被莫千澈刺激了，逆反心理想出柜吧？”
……
顾尧说的轻描淡写的，侧过头去的时候又是狠厉又是难受。
几个人枯坐到了天彻底黑了，才像是闲谈似的，聊着一些关于过去的话题，四平八稳的语气让人听不出来什么悲怆的情绪，眼底却又是浓到化不开的伤痛。
顾尧靠在地上半晌没说话，而后才抬起头，“反正还有一年，慢慢来。”
莫千禾转头看了千烟一眼，身侧的女人脸上有些淡漠，没什么表情，微微前倾的坐着，有种落寞的无力感，像这世上很多爱而不得人一样。
“……”
“你喝点红的就行了。”莫千禾时刻谨记着，“啤酒太冰了，喝了不舒服。”
“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温南突然插了一句。
“ok。”
“……”
“嗯。”温南垂眸，指腹无意识的蹭着烟蒂，另一只手却紧握成了拳，松不开。
莫千禾看上去藏不住什么心事，实际上藏着的比谁都多，毕竟有些话是自己不想提，或者是说出来也没什么用的，也就不说了。
斜后方的两个墓碑上，男孩跟女孩笑得很灿烂，双眸中像是装下了星河，亮晶晶的。
千烟甚至觉得自己好像自带了什么显微镜，放大了温南那颗心，在自己眼花的时候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那个黑点就是自己在他心里的一席之地。
沉默了片刻，他才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墓碑，碑文上顾锦二字让人红了眼睛，那种心酸怎么都抑制不住。
温南沉默，就当是默认了吧。
戏里确实有句台词叫向死而生，其实还是挺符合意境的，在最后关键的时刻，四处孤立无援的情况下，本来就是一个宁折不弯的警察，又怎么可能去屈服于那些逼迫和条件。
本来以为莫千禾就只是一时兴起来看看，结果还真投入到剧情里面去了？
“主角都有光环嘛，死肯定是死不了啊。”千烟坐在她身旁，耐心的解释着，“而且向死而生这几个字，其实挺好的，如果在最后一步的时候面前都是绝望，选择死亡其实才是让自己真正活下去的一种。”
莫千禾翻了个白眼，“温南给我说的啊，他说你没脑子，忙起来不记事，生理期来之前吃辣的喝冰的最后疼的要死，说不好还要可怜兮兮的卖惨。”
千烟半信半疑的看着她，“真因为这个？”
云城。
远处的光景都被收在了眼底，寂寥一片，空寂的墓园因为夜里都多了一丝阴森的凉意，几个人又好像浑然不知。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他倒是挺希望顾尧能像千烟之前所说的那样，逍遥自在，过自己的日子，而不是背负着太多的沉重，心里总是压抑。
“我这里你不用担心。”温南把烟头灭掉，满脸的淡漠，“洛白当初怎么做的，我会以百倍的还回去，你继续去找缈缈就行。”
“不去找缈缈了？”莫千澈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