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神情有些恍惚,像在思考,可又好像受到冲击太大,怎么也想不出所以然来。
得摩斯嘲讽地耸耸肩:“你知道我在看这段记忆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吗?我可怜唐凛。连提分手,都担心被自我感觉良好的你错误解读,你说这恋爱谈的是不是有点惨……”
“不过我不同情他,”得摩斯忽然话锋一转,“那么多人,爱谁不好,非爱你,他自找的,活该。”
范佩阳眼里一暗,眉间不悦。
“别急着生气,我还没说完,”得摩斯把散落下来的金发向后拨,让锐利的眼神更直接,“我不同情他,但我更讨厌你。你知不知道在那些记忆里,他有多温柔,多心软,你怎么好意思欺负得下去,你有本事挑一个我这样的比划比划看看。”
众闯关者:“……”
这叫不同情??
得摩斯的挑衅,反而让范佩阳冷静下来。
守关人的态度不重要。
守关人提供的信息才重要。
那些他以为清楚得不能再清楚的过往,却有着这么多他不知道的另一面。
说心里没受到震动是假的。
可是唐凛为什么要把心思藏起来,为什么不能直接和他讲?
他把这些问题抛给当事人,只能收获一个无辜的微笑——对不起,我不记得。
唐凛将范佩阳神情中细微的变化,都看在眼里。
他能想象对方受到的冲击,因为他自己也一样。
他以为会听见一堆令人发赧的浪漫恋爱细节,可最终得到的,是一颗颗忘了放糖的话梅,吃的时候以为是酸甜,再咂么咂么,只有酸。
难过吗?
难过。
但是一种旁观者角度的难过,为那个爱得委屈的自己难过。
通关者阵营的众人,已经默默后退到了两米开外,重立阵营,只留范总一个人在前面原地,一枝独秀。
和渣男,必须撇清关系。
当然,这话有玩笑成分,因为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恋爱是两个人谈的,哪说得清谁全对谁全错,顶多就是这个错得多一点,那个错得……
“唐凛。”范佩阳毫无预兆的开口,打破了神殿的寂静,也将包括得摩斯在内,所有人的焦点,拉回到了他们两人之间。
唐凛不知道范佩阳要说什么,但不管说什么,他都会用心听:“嗯,我在。”
范佩阳忽然迈步走了过去,一直走到唐凛面前。
两人之间,一步之遥。
比社交距离近,但比亲密距离,又远了那么一分。
可范佩阳的目光很烫人,他说:“我不喜欢猜。”
唐凛愣住。
得摩斯和整个通关阵营都愣住。
谁能想到,范总在暴风雪般的被打脸后,说的第一句话开口居然是“我不喜欢……”
毫无所觉的范佩阳,还在继续:“过去的事情没有办法改变,但是从今以后,你可以怎么想,就怎么和我说。在我面前,你不需要有任何顾虑。”
足够郑重,足够诚恳,就是姿态高到天边了。
众闯关者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番道歉了……如果这真算道歉的话。
感情里说不清谁全对谁全错?
呸,就是姓范的全错!
“我说了,你就会照做?”唐凛的语气出奇的平静,甚至带了点温和。
众人心里一惊,操,不是就这么原谅了吧?!
范佩阳眼里再看不见任何人,只有唐凛:“我会。”
唐凛再确认一次:“任何事都会?”
范佩阳短暂静默:“只要不影响你的健康和安全。”
唐凛点头:“那我说了,我们以后就是朋友。”
范佩阳猝不及防,定在那里。
唐凛轻轻呼出一口气。
是他拖拖拉拉把事情搞复杂了,是他模棱两可的态度给了范佩阳希望和错觉,其实早在失忆的第一天,他就该和他说清楚。
“你刚刚让我怎么想,就怎么和你说。其实我真的很感谢你把我拉进这里,让我有了重生的机会。我这条命是你给的,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为你,我都可以豁出命去……”
范佩阳半眯起眼,十分钟之前,他会因为这些话而动容,可现在他只觉得没意义:“你知道我想要的不是这些。”
“我知道,”唐凛不恼,耐心得就像在和一个熊孩子讲道理,“但我只能给这些。得摩斯说的那些事情,我生不出一点怨怼,因为我不记得,但就是因为我不记得,所以我也给不了你想要的回应。”
范佩阳有种不好的预感,可他宁愿相信那是错觉:“现在不记得,不代表永远想不起来……”
“我没办法对未来负责,”唐凛打断他,声音很轻,态度却坚决,“我只能对过去和现在的自己负责。”
范佩阳沉声问:“你想怎么负责?”
唐凛说:“我想替从前的自己,把那件没做完的事情做完……”
他的目光平静而坦然。
“范佩阳,我们分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范佩阳僵硬在那里。
众闯关者继续呆愣。
只有得摩斯一人,喜出望外,大快人心,普天同庆,奔走相告——
“唐凛,你,通关!”
话音落下,唐凛忽然被手臂上的温热感唤回了神。
抬起胳膊。
提尔的徽章旁边,多了第二枚徽章,但不是白路斜之前获得的那个“恐惧的脸”,而是一颗心,中间画着代表情绪起伏的波折线。
“恐惧脸是工作章,心跳图是私人章,”得摩斯微微昂头,金发映着苍白而俊美的脸,鬼魅里透着点俏皮,“我这是第一次为闯关者破例,别到处炫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