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外,数道闪电打破了这方沉静。风云涌动,雨下得更大了。
良久,崔冲的声音响起,他的语音里有着微不可察的颤抖,“窃国者侯。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我冷凝的道:“我说的,难道不是你心中所想?”
崔冲极快的回应道:“是。我崔氏一门世代簪缨、冠冕相袭,不料为前朝昏君猜忌,竟然仅仅因为我叔祖撰史立碑不当就大肆杀戮。我这一支侥幸外逃,大势所迫,不得不南迁。可来此经年,却一直未能重归祖辈阀阅之最的地位。冲,常为此夜不能寐。”
我施施然的接了一句:“夜不能寐?故此着人广兴陶朱之术、钻研经营、积蓄钱财?”
崔冲道:“不如此,哪能有惜园。”他看一眼我与墨棣,笑道,“若无惜园,又何来卿卿助我?窃国者侯,甚好。南陈王庭,陈朽之木。自当有能者取而代之。冲亦有此意!”
我侧首向他:“如此甚好。”
复又对红线道:“还跪在那里做什么?人家惜园主人都已经答应去救助百姓躲过水灾祸事了。”
红线犹自愣愣的,“啊,何时答应的?我怎么没听到。”
翠浓上前将她拉了起来,笑道:“我也没听懂。不过,咱们听小姐的就是。”
崔冲道:“冲,亦愿闻其详。”声音里有着隐隐的迫不及待。
我笑了笑,简单言道:“第一步,沽名钓誉。”
崔冲反应很快:“好,我遣人去组织南陈水路的百姓们转移到高地,保他们在这次天灾里安然无恙。这是为了在南陈民间的声望,之后呢?”
“你崔氏在历阳郡盘桓经年,乔掌柜名下想来只是你众多生意中的一支罢了。我不信你在距离历阳郡一水之隔的南陈没有布局。”
崔冲欲言又止,犹豫片刻后,下定决心般的回答:“有。不过,你是要我借救民于水火的贤名步入南陈权贵圈、取信于南陈王室么?只是,我族人泰半在大齐生活,我若动用布局在南陈的商号为自己筹谋,之后又得了南陈王室青睐倚重,大齐皇族会如何待我和我族人?会否疑我叛出?”
我立起身,缓缓行至廊下。此时风大雨大,潮湿水汽扑面而来。不过一瞬,我的茜红衣裙上便沾满了小水珠。蒙眼的长帛带和宽大衣袖被风牵引,翩然舞动。
伸出手,让檐下雨线砸在我掌心,这力道仿佛还带着天河之怒的磅礴之势。我不由微皱了眉头。
崔冲和墨棣也来到我身边。
崔冲再次问道:“若果真惹了大齐皇族不喜,如之奈何?”
我嘴角微弯,道:“不喜又如何?风云起,这天下,乱象已生。他们——自顾不暇了。哪来的余力与你计较?若运作得当,你崔氏只会是他们争相拉拢的对象!”
崔冲颔首,继而若有所思。
我无所谓的道:“若你犹豫,不做就是。蜷缩在历阳郡,继续做你的二流世家家主,也不错。”
崔冲忽然笑了起来,道:“不,你说得对。有实力的人只会让别人担心他的喜好,没实力的人才用担心惹人不喜会如何。我何必做窝囊的那一个!富贵从来险中求,我不能瞻前顾后的错失良机。还请二位助我。”
墨棣看我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我提醒道:“崔冲,我与哥哥蒙你赠药,会帮你得偿所愿,以作报酬。若你得到南陈控制权,我与哥哥,更不欠你什么了。”
崔冲笑道:“那是自然。”
“不过,你这笔买卖实在太过暴利。未免叫我们吃亏太过,我要你许我一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