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说话真像放屁啊,刚说过以后不要再见她,转个身,就又蹦到她跟前来了。
何晓佐抬高一条胳膊,弯曲着抵着门框,看着莫离的表情,很怄火:“不是你男人回来,很失望?”
莫离懒得跟他纠缠:“你又想干什么?”
何晓佐摊开手,伸到她眼前:“给我一百块打车。”
莫离一声尖叫:“你抢劫啊,我自己都不舍得打车,还给你一百块打车。”
何晓佐颠了颠手:“你是你,我是我,少罗嗦,快点拿钱来。”
“一百块,你打奔驰啊?”
何晓佐很不耐烦:“你给不给?”
莫离突然觉得,他们两个的对话,怎么就那么像赌徒丈夫输光了之后,回家逼老婆掏钱,再不给,就要对她大打出手的感觉,忍不住抖了抖,鼓着腮帮子:“等一会儿。”
砰地一声关上门――她才不要引狼入室。
翻翻皮包,兜里没硬币了,她又盯上了摆在客厅角柜上的一对金灿灿的小猪储蓄罐。
刚走几步,浅尝冲过来,一把抱住自己的小猪罐,满脸防备的对着莫离:“妈妈,你每次都从我的小猪肚肚里掏钱,都不掏辄止的。”
莫离端出狼外婆诱拐小红帽的表情:“辄止攒够十块,就跑楼下跟小卖店奶奶换成纸币,里面都没有硬币,妈妈只掏出来一块钱就好。”
浅尝都要哭了:“我一会儿也下去换成十块十块的。”
莫离利诱:“等妈妈有零钱了,双倍还给你。”
浅尝不上当:“你每次都这么说。”
利诱不行,就来威逼:“看见外面那个叔叔没有,告诉你,他是个疯子,一发病就乱揍小孩子,我们赶快拿一块钱打发了他,让他去公交车,然后被警察叔叔抓进去。”
挨揍?浅尝想起上次被妈妈打屁股的恐怖经历,心有余悸,屈服了,心不甘情不愿的掏出一块钱,还不忘补充句:“妈妈,等你有零钱了,一定要双倍还给我啊。”
莫离胡乱点头,捏着硬币打开门:“喏,给。”
何晓佐抬头看看莫离,低头看看手心里的一块硬币:“这是什么?”
莫离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钱啊。”
“我当然知道,我说一百块,女人,你听不懂么?”
“不就是坐车么,一块硬币,坐公交车,足够你从城南跑到城北了。”说完,不等何晓佐反应,砰地一声,狠狠的甩上门。
何晓佐不敢置信,莫离居然像土财主打发要饭花子一样对待他!
就算不祭出他何家大少的身份,单凭这张脸,也是上欺老奶奶,下骗小妹妹,从小到大,无往不利,何曾受过这鸟气,屋里那臭娘们,是个有眼无珠的吧,对,一定是这样!
何晓佐攥紧那一块钱,冲门板挥了挥,咬牙切齿:“你等着,回头我就让常荣轩拉一卡车硬币,砸死你丫的。”
又站了好一会儿,没等到莫离‘痛改前非’,何晓佐恨恨的下了楼。
出了小区右拐,就是幸福花园小区公交站点,站点斜后方有个小卖店,内设话吧。
何晓佐看看前方驶来的公交车,攥了攥手中硬币,挪步,毅然走进小卖店。
看店的是个退休女教师,姓辛,长得慈眉善目,辄止每次攒够整数的硬币,就跑来这里跟她兑换成纸币――源于莫离回回都掏硬币,不拿纸币。
何晓佐进门,径自走到话机前,拿起话筒后,才去看辛奶奶:“大妈,打110,是不需要付费的,对吧?”
辛奶奶微微低头,眼睛从老花镜框上方看过来:“嗯,对。”
何晓佐果断拨号,接通:“喂,我迷路了,需要帮助,我在幸福花园小区的公交站点。”
辛奶*更低,眼睛完*在老花镜外面,疑惑的看向何晓佐,等看到他胸前t恤上的字后,眼底铺开了然。
撂下电话,才发现辛奶奶异样的目光,何晓佐低头看看胸前的大字,磨了磨牙:“我不是疯子。”
辛奶奶忙点头:“嗯嗯,不是。”
就像喝多了的人,你千万别说他醉了,跟你抬杠是小,耍酒疯可就要命了。
金字招牌何大少,今天是砸那臭娘们手里了。
先被她一脚踹进臭河沟,他都没让她包赔精神和**损失,就用了她点沐浴露,居然被她骂做‘败家鸭子’,下来搁这打个电话,又被当做疯子。
“我真不是疯子。”
“嗯嗯,你没疯,真没疯!”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爆胎。
好在,今天110出警不是一般的有速度,在何晓佐爆了前赶到了。
看着辛奶奶那明显松了口气的表情,何晓佐将怨气全积在莫离身上了。
他的信条:晓佐报仇,三天都晚――疯婆子,走着瞧!
打发了何晓佐,莫离把浅尝和辄止关小卧室里写作业,她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看着蛮清爽,可闻着不舒服,全都是消毒水味。
最后扫到玄关,用拖布把挑高何晓佐丢下的衣服,前看看后看看,自言自语:“洗洗干净,能不能卖回我今天的损失啊?”她还在惦记给何晓佐买得身衣服花的钱。
咚咚咚,又是敲门声,不过比之前何晓佐叫门,温柔很多。
可还是叫莫离心声防备,站起身,透过猫眼看看,怎么没人?
咚咚咚,还在继续。
莫离有点怕:“谁啊?”
“离离啊,是我,快开门。”
有人发嗲,嗲得骨酥魂颤;有人发嗲,嗲得鸡皮直窜;米吓发嗲,嗲得毛骨悚然――典型狼外婆: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可以想见,如果她问:“不开行不行?”
门外的米夏肯定会一边笑,一边磨她那口利齿,貌似温良的回复她:“扒了你皮行不行?”
莫离习惯性屈服于米夏的淫威,乖乖开了门。
米夏歪着脑袋,露出媲美印在牙膏盒上的整齐牙口,一发话,像机关枪:“离离,这就是我之前跟你提到过无数次的表哥洛邈,事情是这样的,本来是打算让他住我家的,可你知道良良那个人哈,不怎么方便呐,我就想了,反正你这里还有一间卧室,就让他住你这好了,对了,不用看我面子,房租该收多少就收多少,事情就这么定了啊,那我走了啊。”
肺活量够大的,一口气下来,都没给莫离插嘴的机会。
米夏一挪身,莫离看见被她挡住的男子,心一颤,第一感觉:美男年年有,今年特别多;第二感觉:似曾相似……
干净的白衬衫,雌雄莫辩的面容,服帖柔顺的发丝,额前垂下的几缕,随着他突然抬头,轻轻晃动。
从未见过这么干净的眼睛,净的,不掺杂质;净的,空无一物。
像住在原始深林中的野生小鹿,天真无邪,不谙世事。
可,小鹿突然翻了脸,好像看见了洪水猛兽一样,毫无预警,转身就跑。
米夏慌了:“诶,表哥,表……”急冲冲的追了出去。
半个小时后,米夏给莫离打电话:“离离,让邻居帮忙照看一下浅尝和辄止,我在夜市烧烤摊等你。”
“你搞什么?”
米夏将声音刻意压低:“我猜我表哥刚才可能是看见了浅尝和辄止,才跑的。”
“他是来租房子的,跟浅尝和辄止有什么关系?”
米夏干笑两声:“哈、哈、哈,我表哥可能是个gay,很讨厌女人,所以,我告诉他,你是百合,只对女人感兴趣,不会打他的歪主意,只是忘了跟他说,你还有孩子。”
莫离沉默了好久,感慨:“为了过你们的二人世界,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卑鄙啊!”
米夏解释:“我不也是没办法,表哥和潘良良很不对付,再说,让浅尝和辄止先到你屋里挤段时间,就有大把租子收,不用跟我客气,他不缺钱,我支持你狠狠的宰他一笔,还有,他是个音乐天才,可惜十八岁时受了伤,听不到了,貌似也不能说话,现在改行画画了,超级安静的,你完全可以当他是空气。”
莫离迟疑了一会儿:“天才啊,听说都变态,他不会伤害我家浅尝和辄止吧?”
米夏连连保证:“这点你放心,我表哥只会动手打女人,绝对不会去揍小孩子的。”
“打女人?”
“是啊,姑妈说去年有个很漂亮的女人半夜爬他床,结果被他打断三根肋骨,所以我们才怀疑他是个gay。”
莫离沉默了更久,随即爆发:“米夏,这么变态,你还要介绍给我?”
米夏自觉失言,嬉笑解释:“我也是刚刚知道,他病得这厉害。”
却,接着补了句:“其实我觉得,他和你蛮搭。”
莫离愤怒的:“这变态,还跟我搭,你什么意思啊?”
米夏怪笑:“还记得良良那兄弟不?”
“好像――有点印象。”
“不也被你打折了腿。”
“那不同。”
“怎么不同啊,都是想强上,结果伤筋动骨。”
莫离:……
米夏继续打攻心战:“有那么句话――每个说不想谈恋爱的人,心里都藏着个不可能的人,听家里人说,我这表哥,十八岁之前挺正常的,以理论结合实际,做出具体分析,我认为那家伙心里,肯定藏了个畜生。”
莫离莫名的感觉,米夏这话,听着刺耳。
“再说你,这几年,多少优秀好儿郎都没能把你搞定,所以,在你内心深处,没准也藏了头禽兽,看看,多有缘,这就是同病相怜,怎能不惺惺相惜呐!”
莫离脑子里闪现出她和洛邈激烈扭打,都想把对方搞的缺胳膊断腿,然后,他们两个果真都成了残疾人,需要相互搀扶才能走出‘战场’,最后,血肉模糊的两个人,抱在一起,痛哭流涕――太惊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