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又想起来什么:“这几天宣王府都安宁么?”
“听说元秋搬离了宣王府,青鸾倒是没听说什么。”
“那个女人……”太后轻蔑一笑,“怪就怪在和宣跟青鸾两个人自己心软。”
皇后替他们俩辩解:“母后这么疼他们夫妻俩,不就是因为他们善良么?”
太后摆摆手:“得了,他们的事我们都别管了,看她们造化吧。你也别劝他们谁了,有些东西劝不得。”
皇后浅浅一笑:“儿臣如今的身份不尴不尬的,怎么去说?只求父母双亲和弟弟煜之平安就好。”
“煜之那孩子前几天来看哀家,问了哀家一个很奇怪地问题。”
“什么问题?”
“他问哀家这辈子有没有为了一个人不顾一切去做一件事或很多事。”
皇后懵了:“他这孩子!怎么问这样的问题?”
太后道:“可能是有心仪的人吧。”又太息道,“哀家说这辈子从来没有不顾一切过,深觉愧疚。”
皇后微愕:“母后……”
太后不知是因为谭煜之的事还是自己有感而发:“哀家也曾对一个人难以释怀,却从未为对方不顾一切去做什么事。煜之能够做到这一点,实属难得。说起来哀家倒是很羡慕那个女孩子,还有什么比一个男人的真心相待来得重要呢?”
“只是不知道这个女孩子是谁?”
太后呵呵一笑:“你们姐弟俩感情深厚,有时间你问问她,不管是谁,都依着他娶进门。哀家活了这么多年,也看透了,还有什么比两个人在一起重要呢?”
皇后感激涕零:“儿臣最最欣慰的不是母仪天下,而是有您这样的母后在身边。”
青鸾在一间屋子里呆了数日。
这期间她仿佛又像先前被软禁起来一样,无聊地打发日子。
怀着远儿的时候尚且能平静沉稳,现在孑然一身更是不在乎将会发生什么事。
当周和宣悄然而至的时候,发现她正在刺绣,很是纳罕。
“你还有心思刺绣?”
青鸾头也不抬:“为什么没有心思刺绣?”
想想她说得也有道理,周和宣也不辩驳,在她面前坐下来:“其实这样也好,将来我忙政务,你在边上刺绣,不也挺好的吗?”
青鸾并没有回答周和宣的话。
落日的余晖洒落在两人身上,倍感温暖。
如果没有发生这么多的纷纷扰扰,或许他们真的可以一起享受阳光吧。
坐了好一会儿,两人再没有第二句话,周和宣便走了。
第二日再来。
如此反复,从不落下。
直至登基前一天,周和宣没来,反倒是瑞娘抱着远儿来了,一见青鸾就哄着孩子说:“来,小王爷喊,妈妈……”
远儿毕竟还小,发不出这样的声音,只会笑。
青鸾想儿子早已想的快疯掉,这会儿一见到远儿就把他抱在怀里:“好孩子,娘总算见到你了。”
瑞娘看着他们母子俩,说到:“今儿个是王爷命奴婢带着小王爷入宫的,又说明儿个就是他的登基大典,按理说,该让小王爷见见王妃才对。”
周和宣是想利用周远做他和青鸾之间的调和品。
瑞娘看了看青鸾,欲言又止:“王妃……”
“你想说什么?”
瑞娘用手去碰青鸾的手肘:“别怪奴婢多嘴,就算你心里再怨王爷,可他终究是小王爷的亲爹。难道您忍心让小王爷从小没有爹爹吗?”
青鸾难得露出痛苦的表情:“瑞娘,其中发生的事你并不清楚。我跟他……只怕再难回到从前了。哦不,我们之间本就没有从前可言。”
瑞娘惊呆了:“王妃……”
她的确不知道期间到底发生什么事,居然能让沉稳的青鸾如此痛苦:“可是……”
“瑞娘,什么都没别说了,我什么也不想说。”青鸾微微摇了摇头,“我跟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也从未给过我机会进入他的世界。”
她不知道,一直默默站在外面的周和宣听了这番话只觉得五味陈杂都在心里,难受至极。
以为她会因为远儿而有所妥协,但他想错了,她并没有如此。
想了想,他走进屋子里,瑞娘和青鸾齐齐看向他。
周和宣对瑞娘说:“你抱着远儿退下,我有话跟王妃说。”
青鸾沉静着脸:“想必我刚才说的话,你在外面都听见了。”
“你知道我在外面,故意说给我听的。”
青鸾并不否认。
周和宣微微勾起嘴角:“你的执拗,出乎我的意料。”
“那是因为你从未试图了解过我。”
周和宣一时缄默,半晌,他才道:“再过些天,就是远儿出生一百天的日子。我想在那时候好好给他办个宴会,也算是补了他的满月酒。”
“一切你拿主意。”
“那时你也要在。”
青鸾想了想:“我只以远儿母亲的身份出现。”
“我都依你。”
翌日,宣王府一片宁静,所有的人都忙着周和宣的登基大典。
碧空如洗,骄阳当头。
如果静下来,仿佛能听见从宫闱深处传来的礼炮声。
这便是权势,它能令一个男人富有魅力,却又能令一个男人缺少几分真性情。
青鸾能够理解周和宣为了帝位去争去夺去努力的行为,却不能够原谅他。
普天同庆的日子,元秋自然也是知道是周和宣登基的日子。
她对琉璃说:“你看着吧,我迟早会回去的。”
琉璃对她的态度已经大不如从前了,懒洋洋地说:“宣王爷的心都不在主子这里,你怎么回去?”
元气重复说道:“迟早有一天,我会为了那个男人,重新回去的。他可以负我,而我却不得不为自己做考虑。”
琉璃:“有青鸾在,主子你是没有机会的。毕竟人家还有一个儿子呢。”
元秋:“那就让她永远消失。”
宫人前来宣王府接青鸾进宫参加远儿百日酒的宴会。
正是热暑之际,青鸾穿了一份粉红的织锦绸衣,头发挽成一个简单的髻,看起来如少女无异。
轿辇在进宫的途中出了故障,青鸾下了轿辇等着宫人修缮妥当。
骄阳当头,不多时便淡化了妆容。
更兼青鸾很长时间不晒光,觉得气力全无。
她到阴凉的地方歇脚,忽然间一阵马蹄四乱。
青鸾被蒙住了眼,等她会晤过来的时候嘴巴里已经塞着异物发不出声音来。
其余人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人不见了,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王……王妃……不见了!”
等到想要去追的时候,哪里还看得见人影。
骑马的人将马骑得飞快,丝毫不作停留。
青鸾整个人匍匐在马背上,溅了一脸的灰尘沙子。
“唔……”青鸾胃里翻江倒海,不断挣扎。
骑马的人扬鞭打在她身上,大吼一声:“他娘的!别乱动!”
青鸾仍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她对道路的辨认能力不强,没蒙着双眼更加不知道要被带去哪里,只觉得心里十分害怕,她鼓足气拔脚一蹬,整个人便脱离马背摔出好远。
整个人都磕在了石子上,忍不住咽呜出声。
骑马的人不得不折返回来,嘴上仍骂骂咧咧:“他娘的看不出这个轻的没分量的女人倒是倔得很!”
随后的人发话了,竟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还不快把她抓起来!”
“姑奶奶,她都摔得半死不活了。还要怎样?”
“废话少说!拿了银子就得把事办全了!”女人显然很不耐烦,“马上就到了,别磨蹭!”
这一回被抓起来,青鸾再无气力抵抗,只能任由折腾。
又不知过了多久,奔腾的马总算是停了下来。
那个女人发令:“把这个女的扔进这间屋子!”
抓着青鸾的男人果然乖乖地照做了,他把青鸾丢进屋子后并关上了门。
迷迷糊糊中,青鸾听到外面的谈话声:“姑奶奶,现在该怎么办?”
“一把火烧了这里!”
“烧这间茅草屋做什么?”
之后说什么,青鸾并没有听清楚。
她只觉得整个人都被一团热乎包围着,随后她清醒过来,这是火!
火苗子燃到了屋子里,燃到了青鸾的衣服上,头发上。
“唔唔唔……唔唔唔……”她整个人喘不过起来,呼吸难以自持。
她暴跳起来,整个人撞到了脆弱的墙边。
听着里面人地哀嚎,刚才的男人说:“听见没,她在叫了!”
女人眼睛眨也不眨:“给脸不要脸的女人,君上不会留她的。”
话音刚落,女人蓦地提高声音:“里面的人你可听清楚了,今日要你死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你倾心了五年的男人!”
青鸾憋着气几近昏厥。
见里面没了声息,女人这才和刚才来的那个男人前后离开了。
山边的草屋整个都开始坍塌,正好下面是一个滑坡,整间草屋便顺着地势滚下去。
“轰隆……”一声,女人猛地回头,她看到熊熊烈火吞噬的草屋子跌落山谷。
如果有人在里面,就算不被火烧死也注定要烧死。
女人轻喃一句:“不要怪我,青鸾。”
便决然地离开。
等周和宣收到消息赶到的时候,那间他特地为青鸾搭建的草屋已经被夷为平地,一片狼藉,甚至弥漫着浓浓的焦味。
底下人众大臣惧不敢言。
谭煜之第一个说话,带着狠意:“不可能!这里什么都没有!她怎么会在这里呢!”
一身龙袍的周和宣看起来尤为肃穆,他像是回答谭煜之的话,又像是对自己说:“这里……原本有一栋房子。是朕跟她说好每年七夕都要来这里喝茶看星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