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恨转过头,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似乎觉得她的建议很荒谬。
“她们在又怎样?”丽娘的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揶揄,“你这种人还会在乎别人怎么看你么?”
“丽娘,你不是要抓药么?怎么还不去?”于恨的耐性终于被消磨殆尽,急躁地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我记得你以前不爱多管闲事的,今天怎么这么唠叨?”
“知道啦,我马上就去,耽误不了的。”丽娘瘪瘪嘴,白了他一眼,颇为不甘地推门走了出去,“你就一个人在这里继续和自己过不去吧。”
于恨见她“砰”地一声重重关上门,不禁无奈地摇摇头,嘀咕道:
“女人啊,什么时候都是个大麻烦!”
“于公子。”
话刚落地,他便听见有人在叫他。回头一看,竟看到本该躺在床上的的青朽,却站在他的面前,默默地看着他。
“朽……哦不,青、青二小姐,你怎么出来了?”于恨微微吃了一惊,赶忙站正身子,“你的伤――”
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青朽不等他说完便接过话茬,微笑说道:
“刚才大夫都已经和我说清楚了,这伤不过是皮肉伤,只是我太娇气,一时受不住才会晕过去的,只要人醒了就没事,公子不必担心。”
“可是你才刚刚清醒,外边又天寒地冻的,就这样出去,只怕,”于恨看着她素白的脸,实在无法安心,“如果青二小姐是担心耽误太久在相爷那不好交代的话,我可以帮你想办法。”
“不,不用了,只是一小段路而已,只要小心些不会有事的。”见于恨自告奋勇要帮忙,青朽连忙推辞并谢道,“说来今日多亏公子出手相助我们才能得以脱身,青朽在此谢过公子了。”
或许是因为于恨的态度显得有些亲昵,青朽感到有些局促,不由得向后边挪了一小步。虽然她的举动纯属无意,但于恨在看来,却品出别样滋味来。本来他说那番话纯粹是出于关心,可当他见到她一副畏缩防备的模样,心下竟泛起一丝恨意来:
“二小姐你在害怕?放心,虽然在下风评不佳,但你我两家好歹也是世交,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不是的,我不是对公子不放心,”见于恨误解了,青朽连忙否认,“只是……”
“不是不放心,那小姐为何要闪躲?”
“这……”
“嗯,咳!”
这时,从里屋传来一声干咳,成功地转移了于恨的注意力。只见清儿神情紧张地从里屋走出,一边走还一边向他使眼色。
“清儿?”
于恨看着清儿对着自己挤眉弄眼,有如丈二金刚一般完全摸不着头脑。清儿见他一脸懵懂,心里更是着急,但又不能明说,只得继续使劲地使眼色暗示。但她的努力在于恨看来却像是在扮鬼脸,显得滑稽异常。
“咳!”
里屋传出的干咳的声音更大了,随后就见了尘拉长脸走了出来。清儿见了,顿时安分下来,快步走到青朽身旁,垂下脸不敢乱看。
见了尘脸色极坏,于恨更是纳闷,难道她刚才在里边听到了自己与青朽的对话?可就算听见了,他们俩也没有说什么破格的话,她又有什么好生气的?难不成是清儿得罪她了?于恨越是想越是想不明白,但为了化解尴尬,只得勉强笑了笑,招呼道:
“原来是了尘法师。”
不料了尘却不理会他,径直往房外走。清儿见状,懊恼地瞪了他一眼,接着又扯了扯青朽的衣袖使了个眼色,然后忙不迭地跟着了尘出去了。
见此情景,于恨看看门外,又看了看青朽,更是一头雾水:之前还好好的,可从里边出来后就全都不说话了,这三个女人到底是怎么了?
青朽倒是神色如常,反过来安慰他道:
“了尘师叔许是累了,所以脸色不大好,并不是针对你的,于公子不要介意。”
“是么。”于恨摸摸下巴,不置可否。为什么青朽越这样说,他就越觉得了尘师太是故意摆脸色给他看的?
青朽自知这样的解释不能服人,但她也不打算说服他,只对着他盈盈一拜,告辞道:
“那我也该走了,于公子,我们就此别过。今日之恩,青朽定当铭记在心。”
青朽语气中的疏离令于恨心头无比苦涩,以往的记忆又鲜活起来。当初的种种,全因当时的一句话变成了现在这尴尬的模样。如果他能忍住不说,那该多好!于恨踌躇着,极力想说些话,可到嘴边却化作时常纠缠着他的那两个字:
“青朽――”
“对了,我听清儿说那个孩子是被公子你带走了,”青朽突然开口,语气很急,“我思考再三,公子是难得的好人,那孩子若能跟着公子是在好不过了。虽然有些顽劣,但还望你好好待他。”
于恨直勾勾地看着她,许久,才点点头:
“我会好好待他的。”
得到他的保证,青朽没说话,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看着于恨的眼中似乎有亮光闪烁。于恨也看着她,有些失神。不过这难得的对视只维持了短短一瞬,就被清儿的声音扰乱了:
“小姐,我们该走了。”
“我走了,公子保重。”青朽急急收回视线,随便抛下一句话后,调头就走。
于恨依旧不语,只是目送她离去。待她出了门,便随手拖了张椅子坐下,托着下巴兀自发呆,连丽娘推门进来也没发觉。
“人都已经走了,你坐在这发什么呆?”丽娘走上前将手中的水仙往桌上重重一放,没好气地说道,“有本事的就当面和她说清楚,又何必背地里做出这般痴情的样子来给人看!”
于恨一愣,旋即歪过头对她一笑:
“丽娘,你今天的脾气好大。”
“怎么了?告诉你,老娘最讨厌你这种当面不敢说,背地里却怨天尤人的人。再说老娘脾气怎么了?你也不想想刚才是谁说我唠叨,冲我发火来着?”
“呵呵,刚才是我不对,给你赔不是了,总行了吧?”于恨将下巴顶在椅子靠背上,好似孩童一般天真地瞅着丽娘,突然转移话题,“丽娘你在风月场上待过,应该最清楚女人动心时的眼神了吧?”
“喂,老娘早就从良了,你小子怎么又提起这事!”提起不光彩的过往,丽娘的脸色更是难看,双手叉在腰上正想发火,突然又觉事情不对劲,“不对,你好好地问这个干嘛?难道、难道那个二小姐对你――”
于恨静静地看着她却不说话,眼里却满是藏不住的笑意,丽娘急了:
“刚才你们到底说了什么了?哎,你倒是快说话啊,真是急死人了!”
“我们什么也没有说,我只是随便问问罢了。好了,我要走了,若没事我不会再来找你了,你自个儿小心。”于恨依旧不回答她,站起身时恰好看到桌上的水仙,突然笑了,“丽娘,我有预感你这花儿一定会开得比往年好,你的情郎明年也一定会来接你的。”
哎哎,这个人啊,明明在说他的事,怎么又扯到水仙上去了?丽娘狠狠白了他一眼,继而也看向水仙,心中不觉也升出一丝希翼以及比希翼多得多的担心:他,真的会回来么?若真的回来了,会是来接她的么?
是夜,大昭皇宫清心殿内灯火通明。红衣男子眸光一闪,瞥了瞥门外极为轻蔑地说道:
“没错,今儿是朕让她过来的,可是她早不来晚不来,偏选了这个时候来,未免太不识趣了。要她在外头候着,她就得候着,难道你还要朕顺着她的意思来行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