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性子变了吗?呵呵,也是,我入宫都已整五年了,五年时光,但凡是个人,怎能没些变化。”青鸾缓缓转过头来,对着她柔柔一笑,语带无奈地说道,“朽儿,刚才阿姐吓着你了吧?阿姐真是对不住你。”
青鸾的笑让青朽心中一疼,想安慰又不知该如何开口。静默许久,才迟疑地问道:
“阿姐,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了?”
青鸾有些奇怪:
“不好的事?朽儿你为何这样问?”
青朽低着头说道:
“因为阿姐你虽然面上总是带着笑意,可是朽儿能感觉到你心里是不愉快的。所以想问问阿姐,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若能说出来给朽儿听听,或许阿姐的心里能舒服些。”
“哈哈,你问我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听了她的话,青鸾突然大笑了起来,“朽儿,你该问阿姐这些年来,都有些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才对。”
见青鸾自个笑得前仰后合的,青朽一头雾水,迷茫地问道:
“阿姐你这是――难道是朽儿说错什么了吗?”
“不,朽儿你说的没错。”那一边青鸾好不容易止住笑,抽出放在袖中的手绢擦了擦笑出的泪水,说道,“只是你突然问起,我竟然想不起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所以觉得好笑而已。”
青朽惊讶地问道:
“想不起一件开心的事?难道这些年来,阿姐就没有遇到一件开心的事么?”
青鸾侧身靠在软垫上,眼睛斜望着她,自嘲地笑道:
“或许有吧,只是一时想不起罢了。”
“可是再怎么说,阿姐怎么可能一件也想不起呢?”青朽有些不信,她一眼就看见一旁几案上堆放着的仕女画轴,又问道,“即便受到主上的万般恩宠,阿姐也没觉得开心过吗?”
“万般恩宠?朽儿你这话是听谁说的?”青鸾闻言,突然坐直了身子,神色凌厉地问道,“你是听谁说阿姐受到主上的万般恩宠了?”
“并没有人特地告诉朽儿,只是众人都说主上独宠阿姐,”青朽吓了一跳,不知青鸾为何对这句话有这么大的反应,只好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还为了阿姐,再未册封过其他妃嫔,这难道不是最大的恩宠了吗?”
青鸾原本一直静静地听着青朽说话,可当
青鸾原本一直静静地听着青朽说话,可当她听到自己受到了主上给予的最大恩宠时,双眸一转便落在青朽身上,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突然暴笑起来:
“恩宠?哈哈,原来我受的就是最大的恩宠?哈哈,哈哈哈――”
青鸾突如其来的大笑令青朽又是吃了一惊,赶紧问道:
“阿姐,你是怎么了?”
青鸾却已笑得直不起身子,好不容易稍微止住了笑,便气息不均地说道:
“朽、朽儿,你――你可真是阿姐的开心果啊,阿姐好久没有感到这么开心了。”
说完,她也不顾又放声大笑起来。
而得到夸奖的青朽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今日姐姐诸多反常的反应让她越来越觉得诡异。,她愈看青鸾笑,就愈加觉得心疼,但她也只能在一旁紧张地看着,不敢再说话,生怕因自己不知轻重又捅出什么篓子来,让原本就复杂的事情变得更加不可收拾。
所幸这一次青鸾很快便止住了笑,满是嘲讽地低声自语道:
“也罢,既然世人都这样看待我青鸾,我又岂能辜负了他们的盛情?”
“阿姐,你说什么?”
说这句话时,她的声音极低,即使坐在一旁的青朽也没听清。
“没什么,只是听了朽儿的话,心中有些感慨罢了。”青鸾抬头挑眉一笑,轻轻松松地将话题岔开,“朽儿,难道你也觉得,这世间任何女子只要受了主上恩宠,就一定会开心吗?”
青朽想了好一会儿,才答道:
“朽儿想,获得主上的青睐,是大多女子梦寐以求的事吧,更何况是独宠,不是么?”
青鸾看着青朽,无奈地吐出一口长气:
“唉,朽儿,即使你再怎么伶俐,可到底还是个孩子,,还是不能看透这世间一些事呢。”
青朽也看着青鸾,没有说话,但脸上却写满了不解。
青鸾牵过她的手,缓缓说道:
“朽儿,你听好了,接下来的话阿姐只说一次,你要永远记在心上。”
“朽儿谨听阿姐教诲。”
青朽见她一脸凝重,也不敢怠慢,紧张地点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将她的话牢牢记住。
青鸾抚着青朽的手,继续说道:
“朽儿你记好了,这世间很多事,都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有些东西从外边看美伦美焕,而内子里却是极端龌龊的。就算你真心待人,也未必会有好结果。今后你无论遇到什么人,对你许了什么诺,你都不要相信,就算是爹说的,也不能轻易相信,知道了吗?”
青朽听姐姐的这些话说得没头没脑的,特别是让她连爹的话都不要听,更是让她大为不解:
“阿姐说的意思朽儿明白,无论何时,朽儿是断然不会轻信外人的,可为何阿姐要朽儿连爹都要防备?”
可她的话刚一出口,便觉手上一紧,手被抓得死紧。而青鸾则是瞪圆了眼,异常严厉地教训道:
“朽儿,阿姐说什么你尽管照做便是,难道阿姐还会害你不成?”
“阿姐,你抓疼朽儿了……”
青朽见青鸾说这话时,目光炯炯,眼中似乎杂糅着许多复杂的东西。但青朽并不想知道闪烁在青鸾眼中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只是讶异于青鸾的手劲。因为青鸾看起来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可现在抓着她的手却好像是两把铁钳,似乎能将她的骨头都一并捏碎,让她感到疼痛不已。
而青鸾却像得了失心疯一般,手抓得更紧,眼睛则是阴森地盯着青朽,一定要听到她的亲口保证:
“朽儿,你告诉阿姐,刚才和你说的话,你可记清了?”
青朽经历了这番折腾,早已吃不消了,加上吃不住手上的疼,连忙点头胡乱应道:
“朽、朽儿记清了……”
青鸾闻言似是不信,又看了她片刻,然后才松开手,神色也和缓了许多:
“好,你记清了就好,你不必知道阿姐为何要与你说这些话,你只须知道这世上与你越是亲密的人,往往是伤你最深的人便是了。”
“朽儿知道,可是,阿姐你可知道――”青朽揉揉还隐隐作疼的手腕,惆怅而委婉地说道,“你可知道从出生到现在,朽儿羡慕的人就是阿姐了,在朽儿眼里,阿姐一直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可没想到阿姐竟过得这么不快乐。”
“快乐?呵呵,任人摆布的棋子怎可能有快乐可言?”青鸾淡然一笑,失落地挪开视线,“多年来我苦心经营,到头来却是成全了那个权欲熏心的人,而我却落得这般田地。你说我又如何开心得了?”
青朽听出她的话中意有所指,也隐隐知道她暗指的是谁,虽然她不太认同,但她不敢明白说出来,而青鸾今日所为着实让她感到恐惧,现在她满脑子只想着怎么才能尽快离开这里。
于是,这对姐妹又像之前那样,无话可说地静静对坐着,屋里气氛也再度陷入沉默造成的尴尬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