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疑犯,必须在这里审?”裴璃冷笑反问,走过去给米苏解下套索,她的身体顿时瘫软下滑,被他扶住。
“是……是杀害于侍郎的疑犯……摄政王怕公开审问……会不太好……”那人嗫嚅了半天。
裴璃现在,也不能对米苏表现出过度的关心,只能假装公正地质问那人:“你确定他们就是疑犯?证据呢?”
“我正在审问。”那人脸上肌肉紧张地抽动。
“你这不是审问,是拷问,想屈打成招,好去冒充领功?”裴璃狠厉地扫了他一眼。
“不,小王爷,属下绝非此意。”他慌忙为自己辩解。
“是么?那由我来监审。”裴璃其实此刻,只想将怀中的人,抱住好好呵疼,却只能强忍住,将她扶回牢房,交由于嬷嬷。
而有裴璃在场,那头领再不敢动刑,谨小慎微地问了一阵,自然还是毫无所得。
“你不会是抓错了人吧?”裴璃眯起眼睛。
那人缩着头,不敢说话。
“蠢货。”裴璃板起脸骂:“还不去城门口继续守着,莫让真正的疑犯跑了。”
那人想说这是摄政王给的消息,不会错,可裴璃的手段,他也是见识过的,哪敢贸然顶嘴,只好唯唯诺诺地答应,出去却一溜烟跑去给裴濯报信。
再无闲杂人等在场,裴璃立刻进了牢中,将米苏搂进怀里,焦急地问:“你还好不好?”
米苏已经没力气说话,只是勉强点了点头。
“我救你出去。”裴璃知道,一旦裴濯回来,她便再无活路,眼前只能铤而走险,先将她带走再说。
他将米苏抱起,于嬷嬷和掌柜,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保护。
用暗器放倒了门口的两人,他们出了地牢,眼前能逃出城的路,已经只剩下幽宁山。
他们立刻从隐蔽的侧门离开。
为了留下人给夜骐报信,掌柜先返回客栈,于嬷嬷和裴璃,则带着米苏,直奔山上而去。
而裴濯得知消息,大感不妙,马上派人追捕……
坐在裴濯不远处的夜骐,自然没有漏掉他这一刻气急败坏的表情,心知事情肯定发生了变化。
而此刻宴会也已接近尾声,他微笑着站起来:“感谢诸位大人如此殷切的厚意,但是时辰已晚,在下务必告辞了,他日有缘再聚。”
裴濯也不好再拖下去,何况自己也心焦于追捕的事,只好放行。
果然刚出宫不久,便有人暗中给夜骐报信,说米苏一行,已往幽宁山。
夜骐立刻着马车启程,为掩人耳目,他只好先让人驶出城门,再找机会中途离车,自城外的路上山。
而此时,裴濯的人已经追来,于嬷嬷看着后面越来越近的官兵,想到了一个地方:“跟我来。”
她领着裴璃,一路往当初她坠落的山崖跑去,到了那里,她指着下面的绝壁:“往下十来尺的地方,有个山洞,我当初就是藏在那里才逃脱。”
裴璃眼神一闪,什么也没说,抱着米苏直跳下深渊。
于嬷嬷怔了怔,也赶紧随之跳下,指引山洞所在之处。
三人进了山洞,黑暗中,裴璃笑了笑:“没想到这么隐蔽的地方,也能被你找到。”
“我当日不过是侥幸,死里逃生。”于嬷嬷苦笑。
“你到底是什么人?”裴璃沉声问,他其实早已确定,她就是当初裴府里的那个李嬷嬷,只是为了米苏,一直没有明加揭穿。
裴璃的问话,让于嬷嬷的眼中,浮起酸楚,她长叹了一声,语气坚定:“无论我是什么人,都绝不会加害于你。”
裴璃一愣,而这时怀里的米苏动了动,他以为她醒了,忙低下头问:“还好吗?”
可她没有声音,依旧处在昏迷之中。
对她的担忧,让裴璃此刻再无暇分神去管其他事,只想着尽快给她疗伤。
七弯八拐,到了那个石厅,于嬷嬷点燃了墙上的松香,裴璃将米苏平放于石床之上,想要检查她身上的伤势,可手抬起来,又慢慢放下,最后深吸了口气,背过身去,让于嬷嬷过来察看。
于嬷嬷深深地他一眼,过来将米苏半挡住,解开她的衣襟,见一道鞭痕自右边肩膀,一直延伸到左边腰腹处,不禁倒抽了口冷气。
“很严重?”裴璃语气着急。
“有一些。”于嬷嬷想给米苏上药,却发现在刚才慌忙出逃的途中,不知什么时候,药已遗失。
而裴璃身上,也未带伤药。
正一筹莫展之际,裴璃的视线,转向那潭温泉:“山里出来的水,大多有治疗的效用,你将她放进去浸泡,或许能好转一些。”
语毕他便深吸一口气,顿然出了石厅,在外面守候。
于嬷嬷微怔了一会儿,替米苏脱了衣裳,将她抱入水中……
一个多时辰过去,米苏身上的鞭伤从最初的暗紫,转为淡红,人也慢慢醒转,她疑惑地望着四周,恍惚觉得这个地方,她仿佛来过,却又想不起是何时。
正想问于嬷嬷,却听见厅外传来声音。
裴璃眼见一个黑影闯入,立刻上前拦截:“是谁?”
“我。”来人居然是夜骐。
裴璃一愣,收住了势:“你怎么会找到这里?”
“满山都是官兵,能躲人的也只有此处。”夜骐含糊地回答,眉目间尽是焦虑:“她在里面吗?”
说着便往里闯,裴璃本想叫住他,却欲言又止,只默默让到一边,唇边笑容凄凉。
他和你不一样,她是他的,所以无需任何顾忌。
夜骐进了石厅,看见水中茫然望着自己的米苏,心仿佛在那一刻,卷缩了起来。
“苏苏,你还好不好?”他慢慢地伸出手,抚上她的脸,随即便跳下水,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于嬷嬷见状,在心底喟叹,悄悄地退了出去,和裴璃一起,沉默地并肩站立。
“对不起。”她忽然听见他的道歉:“是我太大意,没有保护好你。”
他平生,从未像今天这般担心过,若是她真有个三长两短,他简直不敢想……
“我没事。”她低声说,带着安慰。
无论是谁,都已为她付出太多,她只有感激,没有责怪之心。
甚至包括裴璃,尽管她曾经恨他入骨,可是他也一次又一次救过自己,虽然恩不能抵消怨,却仍该铭记于心。
“苏苏,你真是个好姑娘。”夜骐看着她的眼眸,轻叹。
世间最残酷的一切,她几乎都经历过,心底却仍旧清澈,爱恨分明。
不像他们,以仇恨为借口,**滔天。
就这样在洞中等到天色渐暗,裴璃说由他上去,引开官兵。
米苏眼里流露出担忧,裴璃心中微暖,轻咳了一声:“不要紧,没人敢把我怎么样。”
语毕转身欲走,却又停住,回过头来望着她,眼神中,有不舍,还有祝福:“你以后……要好好地过。”
说完这句话,他迅速离开,再也没敢多看她一眼。
米苏在那一刻,鼻尖发酸,轻喊了一声:“你也要当心。”
那个背影,没有停滞,却不知道,心是不是留在了这里……
裴璃悄悄潜到悬崖之上,观察四周的动静,却惊讶地发现,官兵居然都退至半山腰,无人近前。
他故意往另一边山巅跑,只听见似有躁动,等了半天,却没有人真的追上来。
心中觉得诡异,他悄悄绕了一圈,到了官兵后方的不远处。
当看见那个熟悉的背影,他终于明了,是裴凯哥。
他必定也是得了消息,所以特意赶来,为他们阻挡了追兵。
他们对她的心,都是一样的,裴璃叹息。
而裴凯哥此时,也敏锐地发现附近有人,却不动声色地假装四周环顾,直到看见仅裴璃一人,才松了口气。
裴璃也干脆大大方方地走出来,周围的人看见他,都愕住。
他走到裴凯哥面前,笑了笑:“守在这也没用,他们已经走了。”
“你好大的胆子。”裴凯哥假意呵斥,眼神却松懈下来。
随后裴凯哥便指挥众人撤,那个跑出来带路的小头领还待再说什么,被裴璃利刃似的目光一划,顿时噤声,不敢多言。
等他们回了裴府,裴濯自然又是大发雷霆。
他指着裴璃的鼻子就骂:“蠢东西,裴家十几年白养你了。”
裴璃低头默然。
“好好,我知道,你是故意跟我作对。”裴濯连连点头,重喘:“你是想留下个后患,日后好坏你大哥的江山。”
裴璃心里冷笑。大哥的江山,你就那么有把握,给得了他江山么?
但今日,他甚至懒得做任何辩解掩饰,因为,他也有倦的时候,告别她的那一刻,他也仿佛是被人抽去了精神,身心俱疲。
裴濯继续,将他骂了个狗血喷头,他始终一言不发,直到裴濯停下来歇气,他才淡淡地开口:“骂完了么?儿先告退,今日太过劳累。”
说完也不等裴濯说话,径自离去,裴濯气得将手中端着的茶碗往他背后直砸过去,却没有砸中,在门上碰成碎片,茶水横流,一地狼藉。
他又觉得头炸疼,扶着桌边坐下,恼火不已地指责裴凯哥:“你也是,他存心作乱,你怎么也这么荒唐,居然放那个女人走,你不怕将来她卷土重来,夺走你的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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