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半晌,蓦地爆发出大哭:“你为什么要撕我的画……你赔给我……赔给我……”
他拉扯着夜骐的袖子,不住摇晃。
夜骐只站着不动,许久,转过脸,一双厉眼直视着他,一字一顿:“若是你再不断了念想,我会彻底毁了你的水晶棺。”
可是太上皇,却还是不依不饶地哭闹:“什么水晶棺,我不管,我只要你赔我的画。”
夜骐盯了他半晌,缓缓露出一个笑容:“其实你要是一直疯下去,也挺不错。”
语毕便甩开他的手,长笑离去。
太上皇依然站在原地,低着头,看那一地碎片,仿佛无知无感……
接下来的两天,夜骐上完朝,除了御书房,便是回寝宫,再未去过别处。
虽然赏赐之物依旧源源不断,可夜骐不去秋玉殿,傅蓉还是坐不住了。
本想去米苏宫里探探消息,可是想起上次她那脸色,傅蓉又不好去。
坐立难安之下,她终于忍不住,找到了御书房。
才到门口,看见正在批阅折子的夜骐,专注的神情,雕凿般的五官,便让她心中一荡。
“皇上。”她软声叫道。
夜骐抬起头,望着她笑笑:“你怎么来了?”
这一笑,更是如三月的柔风拂面,温煦醉人。
傅蓉几乎看得痴了,但很快她便记起自己今日的目的,摇曳生姿地走到他身边,轻咬着朱唇,语气里含着委屈:“皇上已经多日不曾去看臣妾了。”
“近来太忙。”夜骐回答得轻描淡写。
傅蓉几乎想反问,那你为何有空去皇后那里?
可她知道,如今自己还不能如此放肆,只得低着头,做出楚楚可怜又娇羞无限的模样:“臣妾……臣妾想皇上了嘛……”
夜骐眸光闪动,大笑:“蓉儿你真可爱。”
这一声“蓉儿”,直叫得她酥了骨头,再也忍不住,往他身上腻过去。
夜骐却不动声色地往旁边退开,不让她挨着自己。
而这里毕竟是御书房,傅蓉也不好过于撒娇,只好将纤纤玉手,搭在夜骐肩上,轻轻摇晃:“皇上要多去看望臣妾,不然臣妾会寂寞的。”
“好,等朕忙完这一阵,必定好好陪蓉儿。”夜骐拍拍她的手背,却在肌肤相触的那一刻,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嫌恶。
见他答应,傅蓉心中暗喜不已,便也不再纠缠,假装乖巧地告退,走之前还送来秋波数枚。
夜骐温柔地笑着,看她离开。
却随后叫来宫人,冷冷地吩咐:“备水,我要净手。”
他讨厌碰触脏东西的感觉。
洗净了手,他又用湿帕子,将方才被她碰过的肩头的衣裳,擦了又擦,生怕再留下,米苏不喜欢的味道……
傅蓉那晚回去之后,却喜不自胜。
一想起他叫她“蓉儿”,就觉得甜蜜无比。
小兰在一旁打趣:“小姐,看来你是真的爱上陛下了。”
“诶,你再不能叫我小姐了,你应该叫我——娘娘。”傅蓉纠正,志得意满。
“是,奴婢叩见娘娘。”小兰假意下拜,主仆二人,笑作一团。
“真希望将来有一天,他爱我,就像当初他爱她一样。”傅蓉叹息,眼中嫉妒和期盼混杂。
当初,她虽说是在使心计,但她说羡慕米苏,是真心的。
世间那个女子,不渴望遇到对自己一心一意的良人。
只是她遇到的这个人,在遇见自己之前,心中已有了别人。
不过无妨,她自信有能力去夺,实在不行,大不了将那个原本占据他心的女人,除掉……
第二天,她便让小兰带口信给傅廷,让他想办法进宫,商量进一步的对策。
她越来越迫不及待地,想要夺取夜骐的心。
傅廷便又去向夜骐请求,进宫探望侄女。
夜骐现在对他,几乎有求必应,于是晌午时分,傅廷便匆匆赶往秋玉殿。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小兰的声音:“老爷小姐,皇上来了。”
顿时,傅廷浑身打了个猛颤,随即立刻从傅蓉身上爬起,手忙脚乱地穿衣服,还着急地吼着傅蓉:“一会儿你给我机灵点。”
傅蓉僵硬地坐起身,手指颤抖着去整理衣裳,脸上泪痕斑驳。
傅廷则是为了避嫌,先跑出门去迎驾,可到了大厅,却根本没看见夜骐,只有小兰,瑟缩着躲在一旁。
脸色一沉,他气得一耳光甩到小兰脸上:“狗东西,敢骗我。”
小兰捂着脸跪下,含着泪低声请求傅廷:“老爷您放过小姐吧,她现在已经是娘娘……”
“娘娘?”傅廷冷笑:“要不是我,她那个贱命,能当上娘娘?这辈子,她都得做奴做婢报答我。”
“爱卿为何如此生气?”正当此刻,门口忽然传来一个讶异的声音。
夜骐,居然真的来了。
傅廷吓得脸色唰地一白,连忙转过身来,给他下跪,唯唯诺诺地喊万岁。
里面的傅蓉,听见了动静,也赶紧出来迎驾,望着夜骐,百感交集。
“你们叔侄二人这是怎么了?”夜骐表情十分疑惑:“为何丞相生气,蓉儿像是哭过呢?”
傅廷心虚得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还是傅蓉反应快,编了个理由:“是蓉儿太任性,非要怪大伯没将母亲带来看我,所以大伯才生气。”
这借口分明有些蹩脚,可夜骐对傅蓉,真的似乎极为宠溺,不仅没追问,反而表情怜惜:“蓉儿既然这么想念母亲,改天便将她接进宫里住几日。”
傅蓉大喜,忙叩谢皇恩。
傅廷蒙混过关,又见夜骐对傅蓉这般恩宠,心中更是得意非凡,也忙替傅蓉母亲道谢,然后又推说自己还有其他事,先行告退。
傅蓉本是暗自高兴,希望夜骐留下来,正好慰藉刚才的委屈,可是他却说自己本是要出宫巡视,恰好路过所以才进来看看,现在正好和傅廷同行。
君臣同行,更能显出亲厚恩隆,傅廷求之不得,傅蓉自不敢强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夜骐离开。
等他们走了,唤过小兰,看着她已经微肿的脸,傅蓉沉郁叹气,多谢她方才相救。
傅蓉明白,自己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除非有朝一日登上高位,杀了傅廷,否则她永远也难逃魔掌。
现在,皇上对自己,已经颇为宠幸,前行路上唯一的阻碍,便是米苏。
一想起夜骐对那个女人的好,她就嫉恨得牙痒。
尤其是每天晚上,她都在盼望,那一夜的旖旎重演,却总是独守寂寥。夜骐停留的,始终是另一个温柔乡。
她不甘心。
就在那天深夜,米苏正在替夜骐宽衣,准备上床就寝。却有宫人来传,说秋玉殿的小兰来了。
米苏一怔,手顿时停住。
“问她何事。”夜骐淡漠地开口。
“陛下,我家主子今晚突然病了,眼下身子烫得像个火炉,奴婢……奴婢不知怎么办好,只得来禀报皇上。”小兰在外面,声音焦灼万分。
夜骐的眸中,划过一道暗光,捏了捏米苏的手心,然后回应,语气里包含着担忧:“你先去请太医,朕随后便去。”
小兰答应着走了,夜骐伸手捧起她的脸,和她额抵着额:“我去看看,你不要胡思乱想。”
米苏“嗯”了一声。
夜骐的唇,落在她的唇上,和她厮磨了片刻,低声说:“我答应过你,我是你的,我会做到。”
“你去吧。”米苏轻轻推开他:“我没事。”
夜骐深深看了她一眼才离开,在踏出门的那刻,又回过头来,吐出三个字:“相信我。”
米苏勉强微笑:“好。”但她心里明白,今晚,只怕又是傅蓉耍的伎俩,为的,不过是和他的一夜**。
而夜骐出了寝宫,并未立刻前往秋玉殿,却是先去了御书房……
半个时辰之后,他出现在傅蓉床前。
她一见到他,就微嘟着嘴,偎过来撒娇:“陛下,臣妾好难受。”
“是么?”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额:“果真有些烫,太医怎么说?”
“还是说我身子弱,易感风寒。”她声音软绵绵的,手指有意无意地勾着夜骐的衣带:“但是皇上一来,臣妾就觉得病好多了呢。”
“喝了药,便早些睡吧。”夜骐看起来笑意温和,可眼中,却只有无奈。
“皇上,您今晚可不可以留下来陪臣妾?”她仰起脸,一双眼睛里水光盈盈,声音哀怜。
夜骐清咳了一声,眼神往窗外游移,过了片刻才回答:“好。”
傅蓉心中欣喜不已,拉着他在自己身边躺倒,柔弱无骨的身躯,便又缠了上去。
夜骐不着痕迹往旁边挪了挪,闭上眼睛:“睡吧,朕今日也极为劳累。”
傅蓉虽不情愿,可又怕失了乖巧,只得先作罢,手却还是假装无意地搭上他的胸口,指尖悄悄钻入他的衣襟。
他握住她的手:“朕真的累了,明日还要早起上朝。”
随即便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傅蓉噘嘴,但想到他终究是舍了米苏,来陪自己,还是觉得心满意足,从背后环住他的腰,逐渐入睡。
他却是身体僵硬,一直等着天光,由暗到明……
次日清晨,夜骐起身之时,傅蓉又来痴缠,他推说上朝,匆匆离开。
傅蓉却又追到门口,问他今晚会不会过来。
他一愣,只笑了笑,说不知是否抽得出空。
傅蓉只好怏怏地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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