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姑娘我分明好整以暇地站在这里,前一秒还在与这觊觎表哥的无良表妹斗智斗勇,何病之有?
眼见赫连钰就要从河对岸与她擦肩而过,苏柒望着脚下河水急中生智,索性一咬牙一闭眼,口中大叫一声,便仰面向河水里跌了下去。
百忙之中还拽走了刚被慕云歌夺回去的食盒。
一石二鸟,机智如我。
她方在心底暗自得意了一下,但觉身下一凉,已是连人带盒“咚”地落入了河中。
“救……”苏柒刚喊了半嗓子,忽然意识到扒着那木制食盒压根儿没可能沉得下去,遂佯装手忙脚乱,一脚将那食盒踹得老远,口中大喊“来人啊!救命啊!”
依稀听到岸上,慕云歌带着哭腔的声音:“我的点心……”
苏柒此时无暇理她,手脚扑腾着将自己换了个方向,朝着赫连钰大呼“救命啊!我不会水啊!”
便见赫连钰果然停下脚步,望着她的目光中划过一丝惊愕。
难道我还演得不够像?苏柒索性一咬牙一闭眼,将自己沉了下去。
遥想她苏姑娘当年隐居山上时,日日爬树够枣下河摸鱼,谁若说她水性不好,她都要跟人家急。
如今,让一个熟识水性的扮作不会水,其实也颇具难度。
苏柒为力求真实,索性闭目吐气,让自己一路沉了下去,然蹲在河底等了半天,依旧不见赫连钰下来。
这就奇怪了,上次见他,分明是个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的热血青年,今日竟见我落水而冷眼旁观?
罢了罢了,许是我看错了他……苏柒自觉不能为一招“西子捧心”而罔送了性命,决定自行浮上水面去。
熟料这河底下来容易上去难,她刚振臂向上蹿了一蹿,又猝不及防地被拽了下来。
竟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脚!
这下惨了……苏柒手忙脚乱地去抓,但觉是一缕似水草而非水草的长条子,杂七杂八地挂在脚踝上,无论如何也挣扎不开。
她方才为求效果真实,将肺里的气吐掉了大半,此刻只觉胸口一阵闷压,愈发使不上力气。
难不成,姑娘我今日要葬身在这小小河沟里?苏柒心中那个郁闷:黄四娘,看你出得好主意……
她依稀觉得头脑一片恍惚,就要晕过去时,忽觉一只有力臂膀一把揽住了她的腰。
救星啊!苏柒此时,哪里还有半分会水人的样子,俨然是一个溺水者抓住了救命稻草,下意识地就张开双臂双腿,八爪鱼似的死死缠了上去。
那人揽着她向上挣了几下,意识到问题所在,从腰里摸出把匕首,将缠在苏柒脚上的东西用力斩断。
苏柒此时,已有些昏迷不清,手脚都失了力气,那人察觉到她异状,下意识地将她揽得紧了些,一张脸亦贴了上来。
苏柒迷糊间,只觉一方凉滑贴上她唇瓣,紧接着,一口救命的气便渡了进来。
谢天谢地……
苏柒再睁开眼时,见自己正一身水淋淋,四仰八叉毫无形象地趴在河岸边的一块大石上,再往上看,是一张兀自滴着水的俊脸。
赫连钰脸上的表情着实五味杂陈,总结起来不过一句话:怎么又是你?
苏柒勉强扯出个笑容:“这位仁兄,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赫连钰在前面疾步而行,苏柒带着一身水滴,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
偏偏天公不作美,将一轮骄阳隐了去,骤然刮起嗖嗖的阵风,一副山雨欲来的样子。
苏柒一身湿衣被小风吹着,十分应景地连打了两个喷嚏。
这两个喷嚏终换得赫连钰脚步一顿,无奈叹口气道:“我要去衙署换身衣裳,你可要与我同去?”
“去啊去啊!”舍命换来的套近乎机会,苏柒自然倍感珍惜,忙不迭地点头,“仁兄侠义心肠,屡屡救人于为难之中,小弟发自肺腑地感激涕零!”
对她这脱口而出的彩虹屁,赫连钰有些哭笑不得:“那你跟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