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柒不解:“与我何干?”
“在遇见你之前,我从来不相信鬼神之说。”他嗔怪地捏了捏她的纤腰,“可自从遇见你,不是斗怨灵,便是捉妖怪,如今便是孙大圣突然现身在我面前,我都不惊讶,你说是不是拜你所赐?”
苏柒忍不住低头咯咯笑,忽然心念一转,在他耳边问道:“倘若我也是个妖,你可还会要我?”
“你是妖?”他便故意捧了她的脸颊上下打量,“让相公看看,这小娘子是个什么妖……嗯,看面相是个耗子妖,快快化出原型来,相公日日将你揣在怀里,以慰相思之苦。”
苏柒忍不住去捶他,娇嗔道:“你才耗子妖!”
明知是他的玩笑话,她心底却有一丝不安:她的确还瞒着他一些事,譬如她能见鬼魂的阴阳眼,又譬如……
正想着,却被他拦腰打横抱了起来,在她耳边轻声笑语:“本法师这就收了你这个小妖精……”
慕大法师法力无边,苏小妖精求饶连连,折腾完睡下时,已是破晓时分。
慕云松搂着困乏不过沉沉睡去的小娘子,怜爱地替她拭去额角渗出的汗珠,只觉得心胸被幸福感充溢得满满。
忽然便对他家老六多了几分理解:情之所至,心之所向,岂管她是人是妖,一样的相思入骨,断断割舍不开。
他暗叹着,将她搂紧了些,在心里对她道:傻丫头,即便你真是妖,我这辈子也要与你共白首……
正美美地阖上眼打算小憩片刻,却听门口传来石榴怯怯的声音,言道徐副将在门口候着,说有十万火急之事要见王爷。
看来这觉是睡不成了……慕云松唏嘘着起身更衣,又悉心替熟睡的小娘子掖好了被子,方披了外衫出门去,向在门口转圈圈的徐凯问道:“何事十万火急?”
徐凯明显感受到自家王爷语气不善,抬眼看他双眼下浓重的卧蚕,显然是睡眠不足的样子。
徐凯深知,他家王爷没睡好的时候脾气特别大,尤其是跟王妃在一起而没睡好的时候……
他略感紧张,说话便有些吞吞吐吐:“其实不是我有十万火急之事……”
刚说了半句,便妥妥收获了他家王爷两道刀子似的眼锋,吓得赶忙补上后半句:“是定远侯爷。”
慕云松挑眉:“哦?赫连钰有何事?”
徐凯谨慎地走上前去,凑在慕云松耳边低语两句,便见慕云松面色连变,沉声道:“走!”
苏柒做了个极不寻常的梦。
梦境中,有初春的山道,三月的杏花微雨涤荡在青石板路上,抚过一顶别致的海棠小轿。
轿子是被一名骑着高头大马的青衣少年拦住,他一鞭喝退了轿夫和下人,用鞭梢挑起水青色的轿帘,向轿内望了望,剑眉一挑,甚是张扬地问道:“你就是聂学士府上的大小姐?”
轿内的女子倒是淡定,将那青衣少年打量了一眼,垂了眼眸道:“正是。”
苏柒看这一幕时,全然是个局外人的态度,觉得这就是话本子里纨绔恶霸调戏大家闺秀的经典戏码,还饶有兴致地想要看看下文。
但当她努力地辨认清了戏中那“纨绔恶霸”的相貌,便再“饶有兴致”不出了。
那骑着白马的青衣少年,看来不过十六七岁年纪,与慕家小爷慕云桐生得酷似,只是比慕云桐皮肤黑,身量也更精壮些。
苏柒打量了半天,才笃定:这青衣少年,不就是年少时的慕云松?
慕云松调戏良家女子?!她简直惊了,急不可耐地绕步上前,想要看清海棠轿内女子的模样。
偏偏梦不遂人愿,那轿内的女子被春风卷起的一片花瓣挡住,影影绰绰地怎么也看不清楚……
苏柒越是着急,那梦境越是模糊,最终将自己急得从梦中醒来,竟是沁出了满额的汗。
她急切地去抓身边的男人,想要问个究竟,却抓了个空,这才意识到,她的王爷相公不知何时已走了。
她只好望着床顶的幔帐深呼吸了几口气,平复着自己因为一个梦而杂乱古怪的心绪,自言自语道:“不过是个荒诞离奇的梦罢了,你较个什么真儿?”
想了想又对自己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子,一张人厌鬼弃的臭脸,喜怒不形于色,若他会调戏良家女子,也真算本事了,呵呵,呵呵……”
她兀自“呵呵”干笑了两声,却又“呵呵”不下去:那个梦境实在太真实,连他那句“你就是聂学士府上的大小姐”,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聂学士府上的大小姐……这几个字犹如魔咒,在苏柒脑海里挥之不去,她想要寻王爷相公一问究竟,却又担心去问这么一个梦里莫须有的人,会不会显得太傻、太小肚鸡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