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老板抹了抹额角的汗,摆出个摇尾乞怜的可怜状,向仇老爷一行人拱手道:“诸位爷大人有大量,今日您一行的吃喝玩乐全包在我身上,半文钱不收,只当诸位菩萨心肠,可怜小人则个,可好?”
听船老板这么一说,夏恪反勾唇笑了,“你倒跟爷说说,这贵客来头有多大?”
“这……”船老板一张黄脸上满是为难,“不是小人不愿意说,实在是……说不得呀!”
夏恪正被这吞吞吐吐的船老板惹得恼火,忽闻身后一阵低低的喧哗声,回头便见十余个侍卫模样之人,正手持绣春长刀喝开众人,拥簇着一男二女向船上行来。
那男子身形高大,穿一身藏蓝色银线绣云纹的云锦直裰,衣摆上绣一只威武麒麟,头上玉冠束发,面容冷峻、贵气逼人。
他左右各跟着一个女子,左边的被一袭狐毛白裘披风遮住了娇颜,身形却翩然摇曳如弱柳扶风;右边的从头到脚一袭黑衣长裙,胸前挂一只雪亮的银环,充满异域风情的脸庞美得勾魂摄魄。
他三人被众侍卫前呼后拥着登上船来,男子目光从夏恪一行人身上冷冷扫过,却未做片刻停留,只伸手将那狐裘女子揽了一把,便在船老板的谄媚引导下,一路往二楼临仙阁去。
夏恪一路盯着他们行远,忽而面露讥讽道:“原来是北靖王爷,难怪这样大的做派!”转头向云公子问道,“公子,今儿这戏只怕也没什么意思,要不咱们别处走走?”
他这话一出,便见做东的仇老爷满面的尴尬,却又不敢说什么,只惶恐地等着云公子示下。
云公子却盯着北靖王离去的方向,意味深长笑道:“不必,北靖王爷派头大,咱们低调些便是。”
仇老爷这才如蒙大赦般松了口气,引着云公子往一楼听风阁坐下,又一叠声地唤人端茶倒水上点心,还贴心地引来几个姿色极佳的歌舞伎作陪,却被夏恪一一摆手拦下。
夏恪忙了一阵,回头再去找两个姑娘,却发现二人早已不见了身影。
“这丫头,又跑哪去了?”夏恪东张西望了一番,“一看眼不见就乱跑,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苏柒和采莲此时,正在二楼临仙间门外的一座盆景后面躲着。
采莲看着来来往往的小丫鬟们,将各色果子吃食、美酒香茶,乃至面巾静盆等物一连串儿地往雅间里送,狐疑地用手碰了碰苏柒,在她耳边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就是你看到的那么回事呗。”苏柒低头望脚尖,声音酸酸涩涩。
“我今日在店里便听客人闲谈,说北靖王爷在花楼一掷千金买下个舞娘,我还当是谣言,没想到竟是真的?”采莲蹙眉,小心翼翼地望望脸色青白不定的苏柒,“王爷,这是跟你怄气呢?你又惹了他不快?”
苏柒努力回想了下事情的根源,乃是慕云松隐瞒了他曾经的婚史,不由眼眶一阵酸涩:“什么叫我又惹了他不快,你怎么不说是他惹了我不快呢?”
采莲自然看出了苏柒的满腔委屈,一时间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劝道:“我知道你心里不舒坦,这戏也别看了,我陪你回去。”
苏柒咬咬唇,将眼眶里的一阵酸涩憋了回去,故意大声道:“看!怎么不看!我还打算寻个风琉俊俏的戏子,带回去给我铺被暖床呢!”
她一时激愤,声调便大了些,骇得采莲赶忙捂她嘴,“这里皆是王府的人,你怕别人看不见你不成?”
果然,她话音未落,便闻头顶上传来个意味深长的声音:“我倒不知道,你还有这般志向。”
苏柒闻声抬头,“五爷怎么也在这儿?”
慕云梅苦笑:“这话该我问你们才对。”真是哪哪儿都有她,如今还要拉上一个采莲,果然大哥说得对,她就是个麻烦中的麻烦。
熟料这个麻烦站起身来,特别理直气壮:“我们为什么不能在这儿?许你们兄弟组团去逛秦楼,就不许我们姐妹相约来看戏了?”
采莲立时从她话里听出了问题,绣眉一蹙便质问道:“五爷去逛秦楼了?!”
“我……”慕云梅无端地被她质问出几分心虚,支吾道:“我那是有要事在身,要不是因为她……”
苏柒立时想起,那日她要冲上去质问慕云松时,正是这位慕五爷死拦着她,立时勾起了恼火,向采莲一本正经点头道:“是,要不是被我耽误了,五爷也打算买个年轻貌美的妓娘,回去办‘要事’呢!”
采莲瞪大了眼睛,慕云梅则气得脸色青白一阵,指着苏柒的手都有些哆嗦:“你……可太没良心!”
苏柒今日如同点燃的炮仗一般,正要呛回去,却忽见慕云梅身后,雅间的门推开,一身锦衣华服的慕云松立在门口,蹙眉望着她。
苏柒堪堪定住,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