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的王妃现在去船头暖春室吧,你随后也到沧澜室来,朕有话对你。”
罢,老皇帝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望着前呼后拥离开的人群,苏皖现在都有些腿软,不解地转头问道:“老皇帝让我去船头暖春室?那儿做什么?”
萧墨宸凝眉思索片刻,随即道:“这是帝国的传统,每年上元灯节的零点,各家族的正妃女眷都要前往同一个地方,聆听皇后的训话,一同为帝国的来年祈福。”
算起来,苏皖嫁给萧墨宸,顶着宸王府正妃的身份也刚好快满一年了。
但是,一想到自己要独自前往一个完全陌生的凶险环境中,苏皖还是苦着脸皱起了眉头。如果早一点知道,要面的是这样的处境,苏皖宁愿谎称自己出了花满脸麻子,也不要来这鬼地方。
此刻的苏皖,穿着符合礼制的隆重华服,脸上也画着色彩浓艳的妆容,如同讲究排场的歌舞艺伎一般盘腿坐在四方四正的垫子上面,一动也不敢动。
因为萧墨宸地位尊贵,所以宸王妃的席位离最前面的皇后位次非常接近,自己有什么不恰当的举动,都能被全场女眷尽收眼底。
苏皖面上虽然不敢有丝毫放肆,心里却把安排物什的人给骂了千遍万遍,既然知道这是需要久跪的垫子,为什么不挑一些大而柔软的来?偏偏弄这么又这么硬的破垫子,不知道想要硌死谁。
今,苏皖首次挑战了最为高级场合才要竖起的盘发,上面插着的发髻足有二十斤重。不谈维持自己的体重,光是要保证头上这些价值连城的首饰别掉下来,苏皖便已经出了一后背的汗,脊椎都应为高度紧张而微微颤抖。
现在已经接近子时,一宿没顺的苏皖开始意志昏沉,一个不心,身姿差点一歪,苏皖连忙努力维持平衡,却不料更加铬到了自己的脚,钻心的疼痛随即涌来,苏皖都快要哭出声来。
“宸王妃,你有什么想的么。”
一直在垂眼念经,看起来根本没有房间内所有人员举动的皇后,突然放下了手中的经书,转头看着苏皖问道。
皇后在宫中虽然一直与世无争,但也是以一丝不苟,而且非常注重礼仪规矩而闻名的。她的眼睛里向来揉不得沙子,若是被她认定是心存消极怠慢,恐怕苏皖浑身上下有一百张嘴也不清楚。
借着这层关系,屋内的女眷们也纷纷将各式各样的目光投了过来,好奇地看着苏皖这次将如何才能度过难关。
“回皇后娘娘的话,我并未有什么想的,只是方才感念娘娘您念经多时,难免口干舌燥,我便想要亲自为您倒上一杯茶水尽尽孝心。”
苏皖真佩服自己空口瞎话的能力,脸不红心不跳就能出这样一番假到不行的话语,饶是自己听了都差点酸倒了牙。
皇后明显有些吃惊,神情复杂地看了苏皖片刻,道:“宸王妃有心了。只是念经之时切不可有闲杂念头,毕竟一心一意,这样方可心诚则灵。”
这样的一番话,便是皇后表面上认可了苏皖的心意,也原谅了她失态的举动了。
“是,谨遵母后教导。”苏皖连忙跪在地上,端端正正行了个礼,生怕自己谢恩谢迟了,皇后便会又翻脸不认人找她麻烦似的。
但是,皇后今明显是不想如此轻易就放过苏皖。
苏皖在地上跪撩有半分钟了,还是没有听到皇后让她起来的命令。她虽然心中困惑,但是按照礼仪规矩,她也不能抬头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房间内的其他女眷们也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苏皖看上去已经度过了方才的危机,为何皇后还不让她起来?难道其中有更玄妙的机关存在?
不知道过了多久,方才听到皇后不冷不热的一句问话:“宸王妃可想明白,本宫为何罚你长跪不起了?”
因为跪在地上,所以苏皖可以非常掩人耳目地冲着皇后翻个白眼。拜托,根本不是她罚自己跪的好吗?明明是自己脑子抽了,不知为何一定要行大礼谢恩,早知道就浅浅福神谢恩,也许就不会遭此劫难了。
心里这么想,苏皖还是态度恭谨地轻声道:“儿臣不知,请母后明鉴。”
皇后挑了挑眉毛,伸出带着长长指甲的左手优雅拢了拢脑后的发髻,道:“若还是不知,那就一直跪着吧,直到想明白为止。”
苏皖一听,都快哭出来了,真搞不懂这个女人,前一秒钟还和颜悦色,和自己一副母慈子孝的和谐场面,怎么下一秒就把人罚在地上长跪不起了呢?还偏偏喜欢卖关子,不把话清楚,至少让人跪也跪个明白啊!
“母后,今是上元灯节,本该喜庆才是。嫂嫂年轻,可能无法准确揣度您的意思,您何不明确指点指点她,也别让她跪久了伤身体,回去宸王见着心疼。”
四下寂静,只听到对面一个轻柔温和的女声缓缓响起,如同春日的甜美溪流,汩汩滋润进心里。
在场的人都有些惊讶,不由得将视线转向了话的人——十七皇子的妻子,阮海棠。
十七皇子一向与萧墨宸结好已是众所周知,阮海棠出言帮助苏皖,便是看在了这一重面子上。
实际上,阮海棠的身份非常特殊,她是皇后的亲侄女,与十七皇子青梅竹马长大,后来又嫁给了皇后的亲生儿子十七皇子,可以是亲上加亲。而且,大婚第一年,她便为十七皇子生下了一儿一女的龙凤胎,宫闱之中,谁人不知道她福分最大,而且最得皇后喜欢?
阮海棠方才出的话语,其实也是在暗示皇后,眼下是隆重节日别把事情弄得太僵,而且苏皖非常受萧墨宸喜爱,若是再亏待她,恐怕萧墨宸也不会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