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嫣回国那天还下了雨，到处都湿漉漉的。南方的天气就这点不好，每逢夏天总是多雨，航班大量延误，包括她这趟中转。坐在登机口等着的时候，思前想后，还是从备忘录里翻出那个地址。
其实并不想现在就过去，总觉得自己像是在图什么似的，但这件事情不早点处理的话，她心里会更加不安。
因为那件事落下的病根似乎总是好不起来，大概是下雨的缘故，整个人都冷得发抖。
飞机再次降落，所幸这个城市并没有雨，甚至太阳公公还乐呵呵地挂在高空，像是在宣誓地球上某块土地的主权。同航班的旅客都在急匆匆往前走，唯独她有些漫无目的地挪着步子。
等到终于从人满为患的地铁车厢挤出来，拖着箱子走进那个小区，按照地址，找到那栋楼。
安保措施很到位，进门的时候保安亭里的大叔还警惕万分地让她登记姓名，她把手机里存的入住信息给保安看过之后，这才被予以通行。小区的绿化也不错，花坛里种着的那些品种都还让人看了心情好。中间那个喷水池她还没去，毕竟在路上已经辗转太久，这会儿只要倒下好好休息。
进门之后还愣了半分钟，似乎那股疲惫突然就消失不见。把箱子放在门口，从柜子里拿了拖鞋换上，有些不太确定地往里走。
他是不是对她形容的那个“够她自己住的小公寓”有什么误解？还是说，他理解的那种“小”公寓本来就这样？
市中心的小区，复式公寓，精装修，家具电器齐全，连拖鞋和毛巾牙刷都已经买好了放在柜子里，屋内已经通风完毕，仿佛就等着她随时入住。采光很好，把电动窗帘打开之后，整个屋子都亮堂起来。交通也尤其方便，出门就是地铁站，从这里去CBD甚至只需要步行。
这……
微信通话的提示音恰到好处地把她从神游中拉回来。
看了眼备注名，景嫣舒了口气，拿着手机走进卧室，视线仍然不停地到处乱飞，语气倒是轻松不少：“橙子？”
屏幕里的人似乎才刚睡醒，还缩在被窝里：“你到了上海吗？看你好像挺疲惫的样子。”
“刚到公寓，我想先看看。”
“公寓？就是他送你的那套吗？”
“是的，我把镜头转过去，给你也看下。”
“行。”
景嫣带着手机重新在屋子里上上下下走了圈，顺便检查天然气和水龙头那些基础设施是不是完好无损。陈澈扫了眼屏幕里那套公寓的环境，笑着摇头：“看样子随时都能住，那人也真是。”
“其实我不是很想住在这里。”
“为什么啊？这不是你应得的吗？”
“可是……”
“说实话，反正罗寅他也不缺钱，当初说要给你栋别墅的时候你也应该知道他不会在这方面小里小气的。你跟他说你想要小公寓，他肯定也会给你最好的，这当然也是他应该做的，你就收下吧，真的。而且这段时间他也挺难的，就……怎么说呢，如果你接受的话，他也会好受些。”
“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接受这样的东西吗？”
“如果是我的话……”陈澈偷偷瞄了眼被随手带上的卧室门。“他说给我栋别墅还不要我过问装修的时候我可能就已经答应了。”
景嫣瞬间笑喷：“你怎么这么现实。”
“那可不吗，我要是真能收到这么厚重的分手费，立刻回国把别墅按原价九折抛售，赚的钱都够我活两辈子了……”
卧室门突然被打开，穿着睡袍的顾哲航走进来，看到已经裹成粽子的人突然闭嘴且无辜地冲着他眨巴眨巴眼睛的样子，不免有些好奇：“怎么了？”
“那我先不跟你说了，正好你也赶紧休息，等你休息好了我再跟你聊。”
景嫣乐得不行：“好。”
挂掉视频，被窝里的人小心翼翼地缩了缩，盯着那张已经离她越来越近的脸，多少有些讨好：“早饭做好了？”
“在跟景嫣视频？”
“她刚到那套公寓。”
“罗寅送她的那套？”
“嗯，还说不是很想要。我说这是罗寅给她的分手费，都是她应得的。你想啊，景嫣这段时间这么痛苦，罗寅也不开心，如果她接受的话，罗寅也会稍微好过点不是吗。”
“然后她说了什么？”
陈澈再次闭嘴。
顾哲航也重新钻进被子里，多少有些刚做完一大家子早餐的疲惫：“怎么不说话？”
“肉肉应该快醒了，我看看去。”
“别跑。”顾哲航及时拽住她。“然后景嫣说了什么？”
“就说……换作是我的话，我会不会收。”
“嗯，然后你说了什么？”
“我说我跟我家大佬好着呢。”陈澈扬起个讨好的笑。“是吧大佬？”
“我怎么听到的是，你说你可能在我要给你栋别墅还不要你担心装修问题的时候就已经答应了？还说立刻回国倒卖别墅？”
“人总要有暴富的梦想嘛。”
“你嫁给我还不算暴富？”顾哲航故作正经地板起脸。“还想着分手费的事？这也算是你梦想的一部分？”
“不不不，我哪敢想着跟我家大佬分手啊，顾哲航这么牛逼的人，我要是黏上了，这辈子就肯定不会撒手了。”陈澈抱着他的脑袋重重地亲了一口。“嫁给大佬不仅是暴富，还是我飞升向人生新阶段的证明。还要什么大别墅，有大佬就够了，反正面包会有的。”
顾哲航笑着摇摇头：“今天怎么醒这么早？做噩梦了？现在腰还痛不痛？”
“因为担心景嫣啊，我看那趟航班已经降落了，就掐着时间给她打电话问问到没到。这大清早的，肉肉还在隔壁呢......腰还好吧，可能是昨天热敷了，今天醒的时候觉得不是很难受了。”
“没事，我已经送楼下去了，这会儿在我爸妈房间里睡得正香，我妈还巴不得我把肉肉抱去他们房间呢。”
“你好没责任心。”
“我怎么就没责任心了？”
“顾哲航你有毒！”
……
景嫣睡醒的时候，外面已经天黑了。手机上有两条微信未读消息，还有几通未接来电，都来自那人。
【L：到了？】
【L：怎么不接电话】
站在窗边的人似乎终于反应过来还没吃饭，飞行时间太久导致的头疼让她仍然疲惫得不行，撑着脑袋走进厨房，拉开冰箱的瞬间又愣了。
还以为什么都没有的，然而冰箱被塞得满满当当。下意识拿了盒牛肉出来，日期居然是昨天。
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他早就知道她今天会来这里，所以昨天就叫人买好了所有东西？可是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呢？
简单做了顿晚饭，坐在餐桌边吃东西的时候，手机突然震动。盯着来电显示看了好几秒，还是犹豫着接起。
“听顾哲航说你到了上海？”罗寅也有点犹豫。“我掐着时间打的。”
“嗯。”
“下午是在休息？身体又不舒服了吗？那些药带回去了没有？”
“在倒时差。”景嫣往嘴里送了块豆腐。“睡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