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神圣如祠庙供奉的一尊金身神像,俯视着少女山神,喜怒不露于色,沉声道:“隋山神近日本命物晋升仙兵行列,可喜可贺。听闻山神对于圣殿一直恭敬有加,每次学宫来人,都会尽心尽力用以招待,其心可鉴。日后若有闲暇,可以来学宫修行一段时间,稳固境界。”
隋舒艺愈发心悦诚服,始终没有抬起作揖的身躯,恭敬道:“谢过圣人恩典。”
虽然不知这位紫来州学宫宫主,使用了何种术法神通,为何如此之快就能够从大燕京城来到净水国,千万里山水,好像只是这位圣人脚下的几步之遥。
这位坐镇紫来州学宫的圣人温和的笑了笑,从空中一步一步走到隋舒艺面前,然后身出右手,轻轻盖在隋舒艺的头颅间。
仙人抚我顶,授我以长生。
下一刻,许多山神庙承受不住的香火气运,突然间倒退流转,悉数涌入祠庙金身中,淡金色的香火气运,丝丝缕缕,飘向主殿内那尊泥塑金身。顷刻间,整座乐游山山脉仙意大作,山顶神庙中的镇域剑颤鸣不已,乐游山山间无数鬼怪精魅诚惶诚恐,慌忙隐藏在山间各个缝隙之中,不敢露出丝毫。
乐游山突然间得此大福源之外,山神府更是气运升腾,祥云紫气汇聚如伞,久久不散。
山水封正!
不是净水国的封正,也不是紫来州的封正,而是被整个鸿蒙天下的正统所认可!
隋舒艺再如何豪情,再如何心大,也知道这份令她措手不及的大恩,丝毫不比本命物晋升仙兵来的差,甚至犹有过之。
少女山神满脸泪水,虔诚跪下,对着面前的长衫男子颤声说道:“圣人如此大恩,隋舒艺如何承受的起。”
学宫圣人置若罔闻,没有解释为何如此作为,只是对着少女山神微笑道:“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汝既为乐游山山神,便莫要忘却仁爱之心,立身之本,只有如此,方可洞彻天道之妙,反哺神位根
基,用以自省悟道,尽心知性。”
圣人一番语重心长,如春风化雨,又点到即止,让隋舒艺油然而生出一股妙不可言的感觉。
隋舒艺更是为之折服。
这才是真正的圣人气度,高风亮节。
下一刻,这位紫来州学宫宫主的身影在空中缓缓消散,随之摇晃出一阵金色的光线涟漪。
离去之前,圣人又以两心通看了一眼跪倒在地的少女山神,感慨万千。
这位乐游山山神的亲生妹妹,倒是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
那道符箓刻画而成的白衣剑仙,附着其上的除了主人本身的剑意,更有一口浩然正气加持其上,相当于圣殿的认可。
再有就是,现在已经进驻圣殿谱牒的净水国新任国师楚墨,向他亲自拜访开口相求,他这位紫来州学宫宫主兼大燕国子监祭酒,倒也值得跑上一趟。
再说,这位乐游山山神功德圆满,本就是有天道眷恋之人,自己的封正,也并不算坏了规矩。
与此同时,远方传来一道密语:“圣人恩典,楚墨拜谢。”
圣人以心声笑着回复道:“不足挂齿。”
圣人已经远走,隋舒艺仍是以跪拜礼跪谢了半个时辰,才缓缓起身,发现自己身穿的诰命华服,已是变化的流光溢彩,一股浩大正气附于其上,玄妙之处难以言表。
隋舒艺没有留恋此处,转身离开,只是有些唏嘘不已。
一直等到她走到山神府的大门后,才回头望去,笑道:“这小子,我倒是对他越来越好奇了。”
......
......
那位学宫圣人并未选择御风,或是以山水秘法走回大燕,反而独自缓缓行在一条小路上,双手负后,端正庄严。
在他眼中的人间,或是事,或是人,其实都有一种沧桑荒凉之感。
比如朝堂之上,皇位之争,百年千年之后,也许史书会记得,但终究只是变成一桩杂谈。
比如市井之间,鸡毛蒜皮,毫厘得失既要算计,便也只是活在当下的凡人罢了。
唯有传学授道,公正法治,才能传以万事不朽。
一人得道,修行长生,终究算不得什么大道。
他的眼光放得很远,很高。
可现在当他漫步在林间小路之时,却没由来的想起自己年轻时的种种小事。
比如自己文章背的不娴熟,被先生抽了三下戒尺。
比如自己的同窗好友,被圣殿查处之后,众人才知道这只是个口蜜腹剑、沽名钓誉的阿谀小人而已。
他现在甚至已经记不清那位先生和“好友”的相貌名字了。
可那日所读文章,好友的求饶惨相,却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圣人神情肃穆,喟叹一声,念叨着见贤思齐,见不贤而内自省也。
他想起一件事情,骤然身形拔地而起,高入云霄,御风远游,脚下就是净水国的山河大地,云海间隙,依稀可见山脉起伏。
圣人自言自语道:“听闻先生新收的学生在大燕远游,还要拜在那剑疯子的门下,倒是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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