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秋再次出现时,和他一起来的,还有臻夫人。
我虽只在南熙殿见过她一面,却是印象至深。慕椋曾嘱咐我,若是走投无路可以去找夫人。无奈我虽一直记得这话,可始终无法踏出吾静湖一步,根本寻不到任何机会接近她。
自从我和长秋相认,我们之间的确比先前熟悉了,但身份地位依旧悬殊,加上白天僵持不下的沟通,所以也没能够像寻常朋友那样自在随意。就处在这半生半熟之间,简直一言难尽。
而臻夫人,很大程度上缓和了这略显诡异的氛围。她到底是长者,看得出来,长秋对她还是礼敬有加。在我们几个小辈面前,臻夫人自有一股震慑的力量。所以即使每个人心中都有许多小心思,在她面前,也都识趣地收敛回去,便都安安分分地。
就在她出现的那一刻,我都猜了好几回,为什么臻夫人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你一定就是清华了,”臻夫人笑容可掬,拉着我的手,亲切道。
我点头,便把清愁唤过来,一起行了礼。
长秋便道,“近日天气转凉,吾静阁应新添一批衣物用资。我近来忙于朝堂公务,差点疏忽了。”
臻夫人便道,“你有朝中政务,又有边境军务,难免照应不到这些琐事。”
“二位姑娘有什么要求,尽管和我说。恰好我带了些新布料和图样来,花色和款式我瞧着都出色。”
“过来看看,”她命人把这些东西一一陈列好,拉着我的手坐下来。
长秋默默地跟了过来,站在一旁,那规规矩矩的样子,的确还是从前那个阿元。
“过几日就是新王登基,这个颜色显得隆重些,清华觉得呢?”臻夫人指着那片绛紫道。
我惊道,“夫人,难道清华也要出席登基大典么?”
臻夫人便点头道,“作为新王的好友,清华不想亲自为他庆贺么?”
我实在没有料到长秋会有这样的安排,不知他用意何在,再怎么说,我刚被夫家休弃,他就不怕给大典添晦气么。还是说,他就是要这样向我表白他的决心呢?
似乎是看出我的担忧,臻夫人便解说道,“长秋没有什么朋友,这么重要的时刻,希望你能陪他一起见证。何况,外人不知道你的身份,清华不必多虑。”
我无可反驳,只好道,“那,一切听从夫人安排。”
“那你觉得这颜色如何?”臻夫人遂重新问道。
我便拿起来,端详了几眼,称赞道,“夫人好眼光,稳重而不张扬,非绛紫莫属了,且手感也十分舒适。”
臻夫人便立马笑起来,随口道,“我啊,只会选布料,比不上长秋,会选人。”
“夫人什么意思,我没听明白。”清愁噘嘴道。
“日后你就明白了。”臻夫人笑呵呵,继续给我们选样式。
明知臻夫人是拿我打趣,也只好装糊涂,报以微笑,但越发不敢看长秋了,唯恐他也看着我,要是撞个正着,实在尴尬。
全程,长秋都未曾发言,臻夫人说什么,他只顾点头,时而微笑。我没见到,都是事后清愁告诉我的。我忙着躲,她却忙着当探子。
闲聊中得知,长秋的登基大典,都是臻夫人在帮着主持大局,宫中一应大小事务,亦都是她在料理周旋。可见他们的关系之深厚,说是亲如母子也不为过。
如果是这样,我该如何向她开口求助呢?大概连慕椋也没有料到吧。加上长秋始终在旁,我也没有机会向她透露任何信息,心里别提多懊丧和焦急了。
后来,满怀心事地送长秋和臻夫人回宫,临走时,夫人不忘嘱咐道,“要是还缺什么,千万别客气,打发人来告诉我就是。”
我嘴上应承着,却不知为何就是在这个时候,忽然觉得胸口奇闷,整个头骤然晕乎起来,已经站不稳脚跟,连“慢走”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只觉眼前一黑,便瘫倒在清愁身上。
等我第二日醒来,已是躺在床上了,只是觉得身上软绵绵的,没有什么力气,头脑却是很清醒的,于是也立马认出这不是我们住在吾静湖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