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别人全家,再收留他们的儿子,会让你感到很有趣?”林明纪说着话的声音也颤栗起来。
他伸出手,撩起了遮掩着衍罗双目的乌发,看清楚了那片望不见尽头的海,那双曾经温柔注视着他的眼眸,此刻平淡地望着他。
在那片平静得仿佛是暴风来临之前的海里,林明纪在里面的倒影,如同被小石子乱了的春水一般,晦暗不清。
林明纪眼一眨,一滴晶莹的泪珠掉落到了衍罗的脸颊上,顺着柔和的轮廓缓缓滑了下去,那冰凉的触感并没有让衍罗产生什么情绪波动。
他抬起手想拭去眼睛含着的泪水,那些泪水却像是断了线的雨水一般从眼睛里滚落下来,湿湿的泪痕散乱地滑落着,好像是衍罗哭了一样。
林明纪慌乱无措地看着那些泪水,想擦去那些湿了的泪痕,却在将手移开衍罗脖子的时候犹豫了,他凝视着衍罗平和到近乎于残忍的眼眸,缓缓从她身上离开。
“对不起。”林明纪退到了沙发之外,他僵硬着身子,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说些什么,脑子里还在回响着衍罗给他的回应。
听到了轻微的沙发皮料与衣料之间的摩擦声,林明纪抬起眼眸,看见了站在他面前的衍罗,他压下心中翻涌而起的痛苦与愤怒,低声问:“我只想问最后一个问题,求你一定要告诉我真话。”
“你有没有对我产生过,只是那么一点点的,喜欢?”
夜风吹过衍罗垂着的衣摆,轻薄的纱帘在她身后恣意地翻飞着,零乱了她泼墨般漫长的乌发,如同潮水一般的丝丝缕缕甚至都漫到了林明纪的鼻尖。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滞了一样,林明纪在裤子上蹭去手心渗出的汗水,他努力平缓着几乎响彻整个客厅的心跳声,告诉自己无论听到了什么,都要……
“从来都没有过。”
话音落下,弥漫在空气之中独属于夏日的炎热在这一刹那消散不见,林明纪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抓着,这个答案,他早就预见过了,只是不想从衍罗的嘴里听到。
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生生从**之中抽离出去了一样,林明纪站在原地,却感觉随时都要跌落在地上,连眼前的衍罗影子都变得模糊了许多。
他很早就想象过衍罗对他说出这句话的景象了,但是不是在揭露了一切真相的现在,如果衍罗没有杀过他的父母,只是普通的拒绝了他,他也会在难过之后再振作。
他曾经以为被衍罗拒绝是无比残忍的事情,现在却觉得和血海深仇比起来,这些都是轻的了。
他打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去相信杀手的感情,相信衍罗会被他所感动,杀手的残酷与冷漠,远远不是他以为的那样可以轻松感化。
那座名为冷酷的大山,一直都在衍罗的心中高高屹立着,从来都没有被他所温暖融化过,从来都没有。
衍罗叹了口气,看着眼前的林明纪脸上百般变化,由苦笑又到落泪,她的心中因为他而产生任何的动摇,她抬起手,遥遥地伸向了林明纪,想将他脸上的泪水拭干。
细腻的触感碰到了林明纪的脸颊上,以往如此,他一定会心中暗暗窃喜,可如今,他只觉得是触电了一般,身子往后缩着。
“不要再碰我了……”林明纪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已经听不到往日的平静,“你对我所有的好,只是因为你来了兴致……”
“那些温柔,都只是因为你对我有那么一点兴趣。”林明纪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纷乱的泪痕,试图平缓着声音,“你是个比母亲还要待人残酷的女人,你太恶劣了。”
夜风自衍罗的身后吹到林明纪的身上,轻轻地拂过了他满是泪痕的脸庞,一点微弱的月光映出了林明纪眼中透露出的寒意。
衍罗眼睛一眨,再睁眼去看,眼前已经陷入了一片黑暗,后脑勺也受了一记重击,林明纪扔下砸晕衍罗的饭盒,接住了衍罗软倒在地的身子。
“衍罗姐姐,你真的是太坏了。”林明纪温柔地将衍罗鬓角凌乱的发一点一点地捋干净,凝视着衍罗紧紧闭上的双目,他清澈的眼眸逐渐蒙上无边无际的昏暗。
“那我们就换个方式来相处吧。”
林明纪动作轻慢地将衍罗拦腰抱起,避开脚下饭盒里散落的五花肉,他皱起了秀气的眉毛,看着那些浓郁的油渍溅上了柔软的沙发,白色的沙发套上染上了厚重的油渍,显得难看了许多。
“这些要快点收拾好,不然姐姐看到了,会不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