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梭,不知不觉,春天来了,又到了交配的季节。
咳咳咳......对我来说,这是个收获的季节。
我听到公司陈副总离职的消息,还是汤逢在电话里告诉我的。他除了告诉我副总要走,话里话外也在暗示,他也要跟着辞职跳槽。他是陈副总的嫡系,忠心耿耿地跟了陈副总多年,所以他才有第一手的消息,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也是他不得不走的他的原因。他在电话那头的语气里都是离愁别绪和不舍,我听得出来他不舍的不是公司对他的栽培,不是对公司里同事这么多年的相处,他的不舍,是我。
他喜欢我多年,他的心思我不是不知道,但我是有家庭的人啊,我不可能为了一个比我要小上好几岁的男人,冒险抛弃现有稳定的感情和家庭。虽然,我们当年在一线奋战时是最佳拍档,一起出差,一起做项目,互相鼓励共同进步,培养了深厚的革命感情。但工作是工作,家庭是家庭,一向精明的汤逢在这点上有点拎不清。也许是我太精明了,我有时有利用女性身份的嫌疑。我表示了遗憾,聊聊安慰他一番,已经心不在焉,思想开始跑马——公司一向从内部选拔晋升干部,没有空降的先例,如果这次副总的职位空缺,我岂不是有了机会?
既然他要辞职,我也不再掩饰,等他抒发完感情,冷静地说了自己的想法:为公司服务十年,为公司这十年的高速发展立下汗马功劳,此时终于迎来最重要的晋升机会,我不想放过。他沉默了几秒,说了句我会帮你的,利索地收线。
放下电话,我稍稍有些惭愧,我又一次利用了我女性的身份,我又一次利用了他对我的好感。但我迅速又踌躇满志了,这一次我志在必得。
汤逢果然没有食言。在陈副总辞职后,他没有当即就走,又韬光养晦地留了半年。
在这半年里,公司内部里自认为有机会上位的几个人就此开始了一轮激烈的竞争。而我,是实力最强,手里底牌最多的一个。这其中不乏汤逢暗中运作的功劳。
当我的任命书正式下达,张总又在会议上郑重宣布过后,所有人都来向我祝贺。
整整一天脸笑得肌肉酸痛,客套话说得自己想吐。
不过,一颗悬了几个月的心总算落了地。
和我斗得最狠的是李丹。这半年,我们各有胜负,最后两个月有传言出来,我最终被董事会钦定。但我在职场混了这么久,知道靴子不落地,绝不能把霓虹灯当阳光,更加谨慎小心低调克制。谁知道这样克制久了,等事情坐实,我不但没有多少的开心,反而有一种失落。特别是当我在李丹复杂的目光中,从原来的小办公室搬进那个有一面大的落地窗可以俯瞰整个园区的大办公室的时候,我站在落地窗前,望着远处波光一片的龙湖,一种隐忧象龙湖在秋凉中漫起的晨雾,久久不散。
这只是最平常的一天。太阳东升西落,毫无新意。
二姐说,象我这样的人,读书时是考试机器,工作后是挣钱机器,活得没甚乐趣。
大姐说,我一生顺遂,父母双全,婚姻幸福,事业有成,是上帝的宠儿。
她俩是在揶揄我,我晓得。她们说的都对,又不全对。她们只看到我在争名逐利这条路上一路狂奔,却不明白,我的童年生活困顿,一早懂得要想过得好,需凭自己的努力。现在得来的一切,只是劳有所得,并不都是运气。能靠自己,让自己,让家人过上好日子,是我的理想。
不过,和她们比,我承认,我很幸运。
我从小学开始,成绩优异,一路三好生,名校毕业,和老吴是初恋,虽有过短暂分手,但最终修成正果,我们轰轰烈烈地谈恋爱,风风光光地结婚。我的工作履历也堪称完美,最初做人力资源的小文员,发现更适合做销售,继而跳槽,遇到欣赏我的张总,从小业务员开始,做到大区经理,再回总部做销售主管,又升部门经理,再到今天的公司副总......张总老了,他已经暗示,要把我培养成他的接班人,并且,我的晋升之路仍要继续,公司不断并购的战略部署已经拉开,副总绝不是我最后的舞台。
我不知道我的忧虑是从哪里来,汤逢已经辞职,我以后我要孤军奋战了,这种感觉冷入骨髓。我觉得我是病了。
我还真的是病了。公司的体检报告送到我的手上的时候,秘书小黄上前一步站到桌旁躬身很认真地嘱咐我:陆总,你的左乳上有一个结节,医生建议你最好再去做进一步的复查。女人到了一定年龄,乳腺和子宫最容易出毛病......
我最烦谁提年龄了。小黄的意思是我老了?我一束目光投向她,她瞬间意识到犯了忌讳,明白自己话多了,马上退后两步,说她还有工作要做,低头出去了。小黄跟我了三年,她知道我一向不喜多言,所以她也一直谨言慎行,从不会多嘴。今天她这样越矩,是因为她关心我吧。我有点后悔,我不该这样对她。
我仔细地看着检查报告,下意识地摸了摸左边的**。小黄又敲门进来,手指指手腕提示我,到开会的时间了。她又恢复了公事公办毫无温度的笑。我连忙放下手臂,站起来,从她手里接过会议纪要,拍了拍她的肩,走去会议室。她下意识地躲了一下,我一晒。
公司正在和一家上游的小公司谈收购。关于股权公配,双方已经拉锯战般谈了快两个月。这次内部开会,仍是讨论这个议题。原本和这家公司就一直有业务往来,我一直负责。此时,张总授意我全程参与。
我施展了做为女性的独特魅力,与对方公司的贺总迅速成为朋友。我们私下里聊过几次,我知道他只有一个女儿,已经在国外定居,他没有家族接班人,早已蒙生退意,只想拿钱走人。但公司那帮老家伙偏死咬不放,在几个关键点上不肯妥协,搞得内部会议开了一次又一次,就是拿不出来一个可行的方案。我都替他们急得慌。但我主管的是销售,参加会议只是列席,而且我刚刚上任,更需韬光养晦,不方便大放厥词。
我这次仍是保持微笑,只听不说。
会一直开到八点才结束。
开车从地下停车场出来,汇入车流,我揉着太阳穴努力地令自己保持清醒。小黄说的没错,我真的是老了。我从后视镜看看镜中的女人,肤色暗沉,妆容惨淡,一脸的疲倦。想想年轻时,可以加班一天一夜还能再和朋友约着出去嗨皮,但是现在下了班,只想回家,只想我那张床。
在等一个红绿灯时,借着车灯,我发现老吴的车就在自己的斜前方向。我掏出手机,想打给他,告诉他我就在他后面,如果没吃饭就一起吃。他和我一样,都是工作起来不要命的主儿。我们家的厨房用了几年,油烟机还和新的一样。
我正按号码,他的右侧副驾驶位置的车窗摇了下来,一双女人的手伸了出来,鲜红的丹寇令那双白嫩的手象是在往下滴血。他的车里有女人。我犹豫着把手机又放下,绿灯亮了。
我随着车流往前走,车流缓慢,他所在的那条车道却走得快,转眼他的车便消失在了车流中。
我回到家,饭也懒得吃,洗了个澡,胡乱把头发吹干便扑倒在床上睡死过去。
半夜醒来,摸摸身畔,老吴在,我便翻了个身又睡着。
早晨起床,和往常以前,出了卧室就把卧室的门关上,以便不打扰他。他的作息一向晚睡晚起,反正他是老板,有事时忙成狗,没事便可以偷个懒,不象我,身在人多眼杂的大公司,一言一行都谨慎小心,要时刻注意形象,要保持勤勉作风,不能授人以口舌。
连着几天,白天在公司忙,晚上又有应酬,我和老吴虽然每天都能见面,但不是他在梦中就是我在梦中,说话要通过手机,才能得知对方行踪。
他是一定会给我打电话的,他投标了我们公司的一个项目,在我升职之前就已经在运作,这次我拿到实权,最高兴的是他,因为我一上任便被授权全权负责。综合评估是我做的,几乎没有什么阻碍,合同已经放在桌上,只需我拿笔签上名字即可。
我把签过的合同交给小黄,下班回家。
为了庆祝,老吴说他会在家做好菜等我。他说是做菜,其实也就是在外面买几个凉菜,再用砂锅炖个牛肉就算心意了。我在吃上不讲究,能有口热汤我已经很满足,所以老吴一个砂锅炖牛肉一做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