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嘻哩哗啦地笑。
我也下车,站在车边问:“有没有狼?”
“狼?有狠不怕,有人才怕呢。”
哪里有人啊,整条路上,前后都没有车经过,整个世界象是被遗弃了一般。只有呼啸的风声,掠过一丛丛低矮的草,连个虫鸣都没有。
两人解决完内急,上到马路上,又伸胳膊又扭腰,都推拖着不愿坐进驾驶室,我只得上车打火。
二姐一上车就睡着了。大姐怕我瞌睡,坐在副驾驶坚持陪我聊天。
我问大姐:“我是不是为人太狂妄,冷漠自私,自以为是?”
大姐犹豫了一下,反问我:“为什么会这样说?”
“二姐说的,她说我不会为人,所以没有朋友,只有你和她能容忍我。”
大姐轻轻一笑:“她说的也对也不对,你这个人,因为自己能力太强,所以不能忍受别人犯错误,如果对方太弱,一定会被你打倒在地并踏上一只脚,毫不留情。但如果遇到比你厉害的脚色,哪怕有一点能让你欣赏,你便会心甘情愿地臣服,坦坦荡荡,从不扭捏。所以,那些眼高手低又玻璃心的人,势必讨厌你,觉得你冷漠无情,没有同理心......其实,真正的朋友,遇到问题,并不是陪你坐在泥地里哭,而是挥着鞭子让你站起来,一起找方法,解决问题。你就是这样一个看似冷漠,内心火热的朋友,当然,如果以后能再讲点方法就更好了,因为对方可能没有你这么强大的内心。”
我不住地点头:“我以后改,我以后一定注意。”
车子一直在无人的路上开,导航也半天不聒噪一句,令人几乎要怀疑导航是不是坏了,或是是不是走错了路。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天空象个大锅底,将一切扣在一片黑暗之中。
二姐在后面翻了个身,哼哼:“停车,停车,我肚子疼,我想拉翔。”
“不让你吃辣,你非要吃。”我嘟嘟囔囔地停了车。
二姐下车,蹲在路边吭吭哧哧半天,又在那儿叫唤:“给我拿点纸。”
大姐拿着纸下车:“我也想拉。”
我只得也下车,哆哆嗦嗦地活动活动腰腿。
只听得二姐在路沟下叫:“哎,哎,臭死了,你怎么这坏,要蹲在我上风头拉?”
“不是我坏,是风不正经,是风把你刮在了下风头......”
“你离我远点。”
“好,我挪挪。”
远远地,有车灯渐渐从道路的尽头一点点靠近,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爬上车,轰地一声打着了车,按下车窗对两人说:“快点,快点。”说着,慢慢开动车子。
行动迅速的大姐上了车,二姐慌不迭地提着裤子追了两步,拉开车门连滚带爬地上来,骂我:“慌个屁啊,你想把我丢下啊。”
“后面有车过来,我害怕。”说着,我轰着油门,将车开到了一百二,一百三,一百四......
“三疯子,你慢点。”
方向盘在我手里,我怎肯慢。身后的车灯越来越近,我的恐惧就越深。被我在西安甩掉的那辆车又追上来了吗?他们是谁?他们究竟是谁?此时我怕不是野兽,而是人。
车速已经达到一百六。大姐一只手抚上了方向盘示意我:“慢点,慢点,晚上开太快危险,我眼晕。”
“我不想让后面那辆车追上咱们。”
“这个好办,前面再有二十多公里到乌兰,咱们在乌兰下去吃早饭,趁机找宾馆洗个澡,不洗头太难受了。”
二姐连声响应。
天色渐渐有了一丝亮光,前方的山峦轮廓越来越清晰,有大片湖水在侧方一闪而过,当第一束阳光从地平线上升上来时,我将车开出了高速。我已将后面的车远远甩掉了。
一直在没有一棵树的荒原上走了一夜,看到乌兰县城边上的一排排柳树在阳光下摇曳,竟有一种认他乡做故乡的亲切之感。
大姐和二姐欢呼,沉闷的心情一下子随着直呛呛洒落的阳光明亮了起来。
乌兰的县城不大,街道很窄,没有高楼,镇政府正在用高音喇叭放《东方红》,雄壮的歌声响彻在晨光中,时空好象一下子倒流回了七八十年代。
在这里,时光好象一直走得很慢。行人慢慢地走,有藏民歪在房檐下晒太阳,狗卧在路边听到喇叭声也只是懒懒地抬一下头,又趴下闭上了眼睛。
我们找了个包子铺,一人一笼包子一碗粥,结账时二姐嫌贵。老板可怜巴巴地说:“这里一片黄沙,荒蛮之地,什么也不产,所有的东西都要从外面运进来,能不贵吗?”一向伶牙俐齿喜欢辩论的二姐这次竟然没有抬杠,反而语气变得温柔无比:“老板,再来三笼,打包。”二姐的圣母心又起了。
吃完饭,找了个宾馆,要了个标准间,轮流洗了洗澡,大姐湿着头发扑在床上便睡死过去,二姐和我躺在一张床上,我想睡,二姐翻来复去一直在折腾,我被她搞得烦躁,问她:“你是不是不舒服。”
“嗯,肚子疼,想睡,但是一闭眼就难受,想吐。”
“旁边就是医院,咱们去找医生看看吧。”
“我坚持一下......”
我打断她:“二货,生病怎么能坚持?走。”
我翻身起床,穿上衣服,拽她起来,两人悄手蹑脚地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