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宾馆,大姐一边和我们说她那些年来西藏的趣事,一边掏钥匙。段福平敲对面的门,半天,王胖子开了门,闪身让段福平进去,正准备关门,听大姐正说她和刚刚那个叫小湖的女人合影的事,哗一下重又打开门,随我们进屋,小声警觉地问:“你刚刚碰到熟人了?”
“啊,是,一个驴友。”
“还合影了?”
“我也不想合......”
王胖子脸上现出咬肌,低头想了一下:“不行,为了保险起见,咱们必须马上走,你们赶紧收拾。”
他拉开房门,去了对面的房间。
大姐有些发愣:“是不是我做错了?咱们不会暴露行踪吧?”
“一切皆有可能,你又不能说不让小湖把你们的合影发出来,象小湖那样的驴友,每天更博客,发朋友圈,她的粉丝不会少,你们重叠交叉的朋友就更多了,你又是警方监视的对象......”二姐分析得唾沫横飞。
大姐越听脸越白,我打断二姐:“好了,别说了,赶紧收拾,该死不能活,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也不是非要去找我那个没有见过面的亲爹才能脱罪,如果警方真的抓到我......”
大姐捂住了我的嘴,段福平推门而入:“好好的,王哥他们非要现在就走,这哪里象是旅游。”
“少废话,你不走,我把你的车放下来,你慢慢看你的风景。”我奔去我的房间。
王胖子已经把他的东西收入了他的背包,正帮我把我放在窗台上的一堆化妆品撮进我的化妆袋。我沉默地接过,胡乱塞进背包,和他一起下楼。
王胖子夺过车钥匙,上了驾驶室,我拉着二姐跟我上车,段福平也不顾二姐的反对,硬挤了进来。王瘦子和大姐上了另一辆车。也好,算是给王瘦子一个机会,只是大姐给不给他机会,那是大姐的事。
窗外的风景再美,伴随的都是一段漫漫苦旅。每一次爬坡、转弯,都让人惊心动魄,脚底发凉。发动机发出轰鸣,王胖子手握方向盘,一眼不眨地紧盯路面,表情严肃。
即使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仍有朝圣的藏民匍匐在泥雪地上,向拉萨进发。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车后,段福平拿出他的电脑,盘腿坐在副驾驶,开始敲键盘。
二姐问他:“你写什么?”
“我要把所有让我感动的东西记录下来,我怕我忘了。”
“有我吗?”
“呃......我小时候跟着姥姥长大,她信佛,这也是我这次想来拉萨的原因,我以前不信,可我学了这么多年哲学,发现哲学和宗教是相通的,我问过那些朝拜的藏民,问他们去求什么,他们说什么也不求,他只是想去给寺里送些供奉,他们的心是那样虔诚,和他们比,我觉得我更象个乞丐。”
“如果要谈佛法,你应该去和你大姨聊聊,她每天晚上都要念几遍《金刚经》才睡。”
艰难转过一个弯,便见前方一溜车静静地停在路边,有人挥着旗子示意停车,王胖子骂一句:“妈的,堵车了。”踩下了刹车。
后面王瘦子开的车也跟着停下,大姐先跳下来,挤上了我们的车。王瘦子熄了火,开门下车,从兜里摸出烟,王胖子一看,也下了车。一递一接,两人头碰头点着烟,一前一后顺着车流走去前方查看。
天可怜见,外面大风呼啸,密闭的车厢里被直射的阳光暴晒,温度升高,大家就象金蝉脱壳般,一层一层往下扒衣服。
前面的货车司机叨着一支烟踱过来借火,他从车窗探头进来:“大姐,你们有火机没?”
什么?大姐?我最恨谁叫我大姐,我语气生硬:“没有。”
司机被我拒绝,却不走,咂摸咂摸嘴,眼光有意无意地盯着我裸露的胳膊和胸部瞧了好几眼。
我是什么人,我是在办公室里掌握着多人生杀大权的性别模糊的人,我是已很长很长的时间没人敢这样把我当女人一个漂亮女人看的职场骨灰级女怪物。今天,被一个货车司机用这样原始又直接的眼光看我,我竟然突然一点也不气了。虽然我命案在身,我也是女人,我有多久不曾记得自己是个女人?既然他爱看,那就让他看喽。我摸着手臂,冲他微微一笑,轻轻地眨了眨眼。我已经多年不曾使用过我这把闷骚而又浪荡的屠龙刀,我要试试我的宝刀是否生锈。
货车司机不禁看呆了,结结巴巴地说:“你们,你们这是来旅游?”
大姐和二姐已经笑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