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渴得厉害,我慢慢地睁开了眼。
“你醒了?”头顶上方是老谢那张略带忧虑的脸。
“这是在哪儿?”
“德仲。”
废话,我想听到的不是这样的回答。我想知道,我父亲在哪,我养父在哪,大姐二姐在哪,还有,那个,我的妈妈,央金,她在哪儿。
我挣扎着坐起来,看了看房间里的摆设,一溜四张床,是尼玛的温泉。
我掀开被子下床。
“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
老谢蹲下,帮我穿上鞋子,扶我起来,我问他:“央金呢?把央金给我找来。”
他不答,扶着颤颤微微的我走出房门,清晨的阳光照得四周白茫茫一片,我不由得捂住了眼睛。老谢连忙拿了他的墨镜给我戴上,走到院子里。
我又问他:“央金呢,我的妈妈呢?”
“她,她昨夜去世了,已经被送去了天葬台。”
“这样啊,她去的不痛苦吧?”
“很安祥。”
“我的和尚爸爸是不是和她一起?”
“是。”
“他们终于团聚了,他们终于解脱了……”
我叹息一声,又低头走回屋里,脱掉鞋子,又躺到床上,从眼眶里流出来的泪,爬过眼角,流进耳朵,又滴落在枕头上。
我需要睡觉,好好地睡一觉。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两个人的去世。在我的记忆里没有他们,他们没有参与过我的成长,没有进入过我的生活,一个是傻子疯子,一个甚至连血缘关系都没有,一天之内,见面相认却又同时离去,我要伤心吗?我难过吗?我摸了摸胸口,砰砰跳动的心脏,冷钝如石。
睡觉,是我疗伤的最好办法了。我已经许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
隐约中,我感觉老谢坐到我了床边,轻轻地帮我盖好被子。门被推开,老谢嘘一声,起身出去,又轻轻关上门,外面响起两个人的说话声。
我跳起来,鞋也顾不得穿,站到窗下。
只听外面一个苍老沙哑的男声:“她睡着了?”是段文昌,和我有血缘关系的亲生父亲。
“嗯。”
“央金……她都知道了?”
“嗯,她一醒就问了。”
“她说什么没有?”
“她只说很好,他们终于团聚了,解脱了。”
段文昌冷哼一声:“你是知道我是谁吧?”
“知道,您是……的亲生父亲,您的名字,我在财经新闻里看到过……”估计老谢已经被搞混乱,他知道我不叫张雨悦,但他还真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不要让她再去寺里了,你一会儿带她回拉萨。”他的声音是不容置疑的,根本不是在跟老谢商量,而是命令。
“这个……估计不行,这事,我要问问她。”
“你是男人!你要……”
“我和她只刚认识了两天。”
“昨天晚上在露天温泉,我就在你们旁边。”
“……”
“你多大?是未婚还是?如果有老婆,赶紧离婚!”
“我已经离婚好几年了。”
“好,你娶她,你要对她负责!我会给你补偿……”
窗外的两人慢慢走到远处,谈话声我再听不见。我重新爬到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