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你。”
木槿她闻言,脚下踩着上楼的步伐一顿,“不用,你先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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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年是她的噩梦,是她十六岁就开始的噩梦。
木槿她有时候都相信了这个世界上有着鬼神之说,她被送到时家后,他的身体居然真的日复一日的好转,从刚开始的躺于床榻之上到能下地走路,直到她十九岁,他彻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时年将她关到山林之中,什么东西没给她,却给了一把灌满子弹的手枪,他眼神冷漠的看着她,“这山上什么都有,所以靠你自己活下来,死了也就死了。”
那几天里她整夜整夜的没有合眼,她是多想让自己变得像是童话里的落荒公主,可以枕着山洞里的松苔,会遇见发光的浆果露珠,仙女教母带她脱离困境。
可是没有,只有深林密布的黑暗,深夜里的寒冷和彻夜的动物叫声。
她饥饿的时候却只能吃着草,孤单的时候只能对着树灌下草丛里的兔子窝说话,“对不起,你门口的草又被我吃了些。”
后来她终于抵不住了倦意,她闭上了眼睛,醒来时她就看见了时年,恍惚间她都怀疑时年出现在了她的梦里。
“时……”年。
砰———
时年他举着手枪朝着方成手里提着那只兔子开着枪,灰白色兔子扑腾着掉落在地,然后在血泊中再也不动了。
“啊哈——”木槿她猛地睁开眼,像是要溺亡在深水中。
入眼的是白色的墙壁和从她头顶滑到脚尖的热水,她关掉蓬头,双手抹开脸上的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她的眼角不知道是残留着的热水还是害怕流出来的眼泪,她的胸口像是压着巨石般难受。
木槿她的肩膀耸动颤抖着,她用力的捂着嘴巴害怕会发出声音。
隔着浴室门,她敏锐的听见钥匙转动的声音,一定是方成来催她了,“你在门口等我,我马上就好。”
门还是被打开了,不过没有任何声音是回答她的。
木槿她起身掬了一捧凉水扑在脸上,双手撑在洗手台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拧成绳的头发,眼角和颧骨上的皮肤有些发红,粉色的嘴唇有些缺水的微张着,她嘴角扯动,这笑容令她不耐烦的捞过毛巾用力擦拭着,果然,她学安槿一点也不像。
她包着头发,穿着浴袍拧开浴室的门,她的步伐却是往后一退。
一瞬间,眼前的时年和刚才记忆里杀死那个兔子的时年重叠,她的喉咙滚动着,转身跑到床头柜前,从柜子里拿出一瓶没有标签纸的药瓶,慌乱的倒了好久才倒出两片药片服下。
木槿她靠着床沿起伏着的情绪才平静了下来,只是她才想起她的房间里还有其他人。
“才想起,忘记吃药了。”她假意低头轻“咳”了几声。
“感冒还没好吗?”时年他从沙发上走了过来,坐在她身旁的床上。
“热伤风总是好得慢。”她欲起身却被他摁住肩膀。
时年他松开她包着头发的毛巾,轻轻的给她擦拭着,“都这么大了,还学不会照顾自己。”
吹风机的声音在她耳边鼓噪着,吹干的发丝像是密网般拢盖着她的脸庞,木槿她在想,眼下的时年想着的是安槿还是她,木槿。
时年他很爱,很爱安槿,这是她来时家后时家传输给她的第一门知识,所以时年他才会给安槿找替身,她要在他的身边一直待到二十四岁,因为安槿就是二十四岁发生意外去世的。
听说他们已经准备一周后要结婚了,没想到就发生了这种意外,但是时年他仍是毅然决然的娶了安槿。
只是木槿她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了。
时年啊,时年,你究竟是几分真,几分假。
木槿她起身,抬手抓了一下半干的头发,“好了,再吹头发就毛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