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我睡得委实有点长,影影绰绰记得有人将我背在背上,背脊宽阔舒暖,还有一阵阵清淡的芙蕖香,极是舒服,舒服得让人不想睁开眼。
自本王有记忆起,还没谁有这样大的胆子敢背着本王。
会是谁?是娘亲吗?
娘亲有头银发,恍若冰丝,记忆中她很美,亦很忧伤,时常对着我垂泪。半点不像直来直去,性子暴躁的魔族人。
她哭得时候只有嘴唇微微颤抖,晶莹的泪珠一颗颗顺着面颊滴落,不会发出丝毫哭腔。
后来我学到了“梨花带雨”这个词,形容得就是我的娘亲。
她在一旁坐着,哭上一会便要看上我一眼。
时间久了,她哭得再美,我也嫌她絮叨。
今天她又说了什么?
“我为什么要怀上你?你是他的女儿,我不想将你生下来!”
还是,“女儿家生得太美,是一件祸事!你为什么偏要是个女儿?”
“男儿多是薄情,情一字是劫沾不得。答应娘亲,你这一生一世都不要动情!”
我见她哭得可怜,眼睛肿得如同核桃,不由地想要伸手替她擦一擦。可是我碰不到她,有一层柔软的罩子隔在我和她中间。
她是谁?我的父亲又是谁?
醒来的时候,我靠在巨大的冰洞前,身上盖着一件扑满莲香的白衫。与九头蛇缠斗的内伤已被治好了七七八八,只是熙夜不见了去向。
我扶着洞口起身,外面虽没下雪,却也凉气逼人。也不知熙夜怎忍心将我放在外面,而不是抱进洞里暖一暖。
想来,他孤家寡人十几万年,常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不会照顾人也是情理之中。如此一想,我释怀地扶着腰慢腾腾挪进了洞内。
无处不在的沧桑魔气扑面而来,竟还无比的熟悉,熟悉得令我想要落泪。
这种熟悉的感觉化为了一道看不见的引线,拉着我,逼着我踉踉跄跄往洞穴深处走去。
目光触及熙夜的白衣,我停下脚步,远远地看着他与黑暗中蛰伏的东西交流。
百丈高的洞穴深处无比寂静,能清晰听见每一缕路过的风声,还有铁链碰撞的寒响。
我愕然扫过,这才发现洞墙上栓满了铁链,极粗极沉贴满黄色符咒,密密麻麻延伸到洞穴深处那团黑暗中。
这样大的架势……莫不成洞里的那位便是五万年前差点灭了六界的上古邪魔?
我素知,不管做人还是做魔,要想活得长,应当不乱看,不乱听。但这回,像是管不住这双手,指尖画出个虚空镜映出熙夜那边的景象。
乍看之下,我差点倒退两步。
千万根玄铁寒链栓住的是尾似蛇非蛇的魔物,红色的蛇尾在黑暗中烁过极其妖冶危险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