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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御神木

留着白色长发的男人端坐在虚空之中漂浮的平原之上。他的上下左右前后皆是无止境的浩瀚星辰、重峦叠嶂、荒漠火海、重力奔流。时间与空间仿佛错乱了一般纵横交错。在这片虚空包含的地形里,有的地方爬行着毛毛虫,有的地方结着形态各异的茧。更多的是五彩斑斓的蝴蝶伴着流星在星间飞舞,时而出现在山野里,时而出现在海面上。有的精力旺盛互相追逐,有的伏在树叶背面垂死挣扎。

这虚空的一角与空旷的「世界」相比,显得过于拥挤。过多的物质碰撞扭曲在一起,让这方空间显得如此“肥沃”。可是男人眼里渴求的不是这样简单就能看得见摸得着的物质。他的饥饿不是单纯的物品可以满足的。在这些物质、时间和空间之中,隐藏的非物质集结着如同巨树的脉络一般正在这无尽的「世界」里流淌着。

男人睁开了猩红的双眼。他看见了!黑色流体般的树杈,如同浓墨重彩的一笔,划过虚空,从他面前经过。

这一根枝叶里蕴含着超越了周围一切星辰的「质量」。它所引发的重力洪流才是支撑起这一方虚空的真正结构。

男人想要获得的是超越了物质领域的「质量」。而这「质量」就在他的面前,触手可及。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

“我如果是你,就不会去碰这「世界树」哦!”群星璀璨的少女被无数橙色的楔子环绕着从天而降,落在他的身旁。

男人从来没有畏惧过。这「世界」里的一切灾害,在他面前只不过是物质的具象。他向往常一样,毫不退缩,向眼前的少女发出了挑战。

“我未尝败绩,今日也是如此!”男人拔出了自己腰间的长刀。

一番交战,无数星辰黯然失色。可惜,最后,男人拜倒在了少女的脚下。

无量大数的橙色楔子,超越了时空,降临在这片平原之上。男人无法将它们一一击退,被打的遍体鳞伤。

少女的「质量」和这整个「世界」一般沉重。男人自知无法对敌。

“嗯。你游离于常数之外,也许能派上用场。”少女朝他微笑着,“幸好你遇见的是我,而不是「伟大裁决」。你要知道,像我这样的「特异点」还有无数个。”

男人不知道少女在说什么。的确,少女的维度已经远远超越了他的认知。

“我可以装作没有看见。不过你这眼睛不能看到「世界树」。很抱歉,为了你的安全,我要夺走你的这项视觉。”少女纤手一挥。

男人的眼睛黑了一下。他还能看见物质的领域,却再也看不见那泼墨树枝般的流体。

女闭上了眼睛:“这虚空之中,你未免过于寂寞。我就送你去一个地方寻求你生命的意义吧!”

无数楔子冲击着男子,朝虚空之中进发,向「世界」的角落而去。

波涛汹涌的大海中央,一环石堤圈起方圆万米的浅滩。正中是一株巨大榕树般的植被。它枝叶繁茂,直上云霄。

往东,一轮旭日。晨曦刚刚透过薄雾,照在巨树外侧的枝叶上,在海中的浅滩里投下斑驳的树影。

向西,一叶惨白的残月正在下沉。天空还是深紫色。点点星光依旧闪烁在残月分崩离析的碎星体周围,昭示着夜的不忍离去。

在巨树的南方,石堤之内,一座鸟居从浅滩拔地而起,但也高不过巨树的暴露的根部。红色的涂漆已然褪去,些许腐败破碎的木头显露了出来。

鸟居的顶部,一白衣银发女子端坐在正中的位置,双腿悬于空中,向西守望着,目送着夜。

她的身旁栖着一只黄黑相间花纹的狐狸和麻色的百灵鸟。她抚摸着狐狸的脸颊,柔声说道:“已是两万余夜了,再过不久,我也可以……”

突然一声巨响,西面的大海炸开了水花。一只乌黑的鲸状巨兽悲鸣着探出头来,身高足有鸟居的数倍。

海浪冲过了石堤,打过浅滩,漫过了鸟居上女子的双脚。

狐狸露出了尖牙,朝海中巨兽威胁地低吼着。百灵鸟也飞到了女子的肩头,似是被惊到了一般。

女子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望着海兽朝石堤进发而来。

海兽身上生着无数巨腕,满身都是如鞭子抽过的伤口和憎恶的人脸般的肉瘤。它的身下是六条粗壮的带蹼的腿,流淌着漆黑的黏油向前蠕动着。

然而,当它靠近石堤的一瞬间,仿佛触电着火一般,离石堤最近的身体发生了抽搐和扭曲。紧接着伴随一股糊味和黑烟,海兽的那部分躯体化为了灰烬。

海兽不顾伤痛,依然疯狂地冲向石堤,似乎并不在意湮灭的命运。

“还是不能接近吗?”夜幕下远离那海中巨树环状线的西方海面尽头,一黑影站在沙滩悻悻自语道。

“响少主,无需着急。镇守御神木的「人柱」仅是拥有资质的常世之人罢了。这根御神木我们已经盯了两万零一十八夜了。那女人意志再坚定,守在此处,终有一日生老病死。此次试探未成,我们再等一年便是。”一长眉老者姿态的黑影拄着拐杖从他身后恭敬地走上前来,“不过,老爷刚刚去世,现在诸分家蠢蠢欲动。外道家正统继承者之事,还需早做打算。大少爷,三少爷,四少爷和五小姐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若是此时露出了破绽,宗家之位可就麻烦了。吼~吼~吼~”老者阴森地邪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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