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随着天初云步入孤塔。塔门打开的一瞬间,火热的气浪喷涌而出。好在两人身上都有凉扇的加持,这才没有被烘烤成渣。
塔里环绕的阶梯沿着墙壁螺旋上升,足足有二十来层。塔的正中屹立着一道直指塔顶、包裹着火焰的圆锥形的物体。圆锥体表面带着赤黑交错的柔软羽线,粗犷的黑色锁链纵横环绕了全身,其下方淹没在一个六边形的大汤池之中。汤池里滚着如熔岩一般的流体。那热浪便是从这圆锥体和汤池之中蒸腾而出的。扑通扑通的心跳声环绕在塔内,似乎是从这圆锥般的物体中传来。
一众心灵手巧的女子正围坐在汤池周围,从圆锥体身上的羽线和火焰中拉出如丝的长线在纺车编织着赤红和纯黑的布匹。
雪抬头望去,无数细长的红色纤维漂浮在整座塔中,将空气映照得闪闪发光。
“雪,那些正在织布的就是绣娘们哦。”天初云伸手指向汤池,“那池子正中坐着的就是圣者——朱雀。”
雪的眼睛里闪耀着金色的光芒,目不暇接地观赏着墙壁、阶梯和地面上雕刻着的羽纹,绣娘们的手艺,以及塔正中这散发着无限热气的圆锥物体。
“嗯……初云,你带客人来了?”塔楼一阵震动,圆锥裂开了一条裂缝,原来是朱雀微微抬起了一片翅膀。它其中一只真红的眼睛从这翅膀打开的缝隙中显露出来,直直俯视着面前站立的雪。它的声音中性,同时带着吟啸和低沉的杂音。
“圣者,这是新加入「朱雀」结社的雪。”初云谦卑地鞠了一躬,见雪傻站在原地看着朱雀,赶忙扯了扯雪的衣袖。
“不用拘束,初云。哼哼哼~看我看得这么入神吗,雪?”朱雀眨了眨露出的眼睛,笑着朝雪说道。
“嗯!很美哦,朱雀大人。”在朱雀言语吐息的火热风暴下,雪依然一动不动地抬头与朱雀对视着,脸上泛出了兴奋的笑容。
“真是有意思的新人呢……初云,你和绣娘们出去吧。我要单独和雪聊一聊。”朱雀的声音里透着喜悦。
“啊?”天初云惊讶地看了看朱雀和雪,但很快恢复了镇静,朝雪微微一笑,便和放下手中活计的绣娘们一同朝塔外走去。
见众人离去,塔门也被锁上后,朱雀张开了双翼,站起了身体。
爆发的热量加热了塔里的空气,蒸腾如火的空气膨胀起来,在塔内碰撞着,升腾至塔顶,从塔尖的一道天门飞升而出,如同直冲云霄的火柱。
雪感受到了气压的变化:身体周围和肺里的空气因为这热量的释放而稀薄起来。
她跪倒在地,大口地喘着粗气,满面汗水。
“雪,你很棒哦。在我展开双翅之后还能保持清醒的人,你是第三个哦。”朱雀赞许地说道。
锁链、长羽、毛发、火焰、岩浆、火星、灰烬和空气混杂在一起,朱雀的身体如同炼狱一般展现在塔中。
“你到底在追寻着什么,雪?”朱雀的眼神中闪烁着狡诈,“你的灵魂扭曲得跟这火焰一样。我从你身上只看到了执念。”
“我在追寻……力量。”雪努力地站起身来,眼里满是憎恶,“我要得到超越这常世之人身躯的力量。只有这样才能杀死那个不死之躯。”
“哦?不死之躯?你要杀的是鬼族吗?”朱雀向雪靠了过来。
“外道殇和他手下的鬼族……是杀害我家人的罪魁祸首。”
“哦……是外道家的人啊。那么你是要找他一人复仇,还是外道全族,亦或是全部鬼族?”
“我……不知道。”雪低下了头。
“你还在挣扎吗?哈哈哈,雪。”朱雀大笑道,“所谓复仇者,必然做好了牺牲一切的准备。包括你的良知,你的灵魂。厌恶的事,就全毁了好了。”
“全部毁掉?圣者?四象?”雪不敢相信这是眼前正义的四象「朱雀」圣者口中说出来的话。
“我和另外那三象有着本质的区别。雪,我可以给你另外三象,乃至这整个世界都不能给你的力量。我若解开这自己附加的枷锁,世界都会被我燃烧殆尽。”朱雀近乎疯狂地扯了扯自己身上的锁链,溅起了无数星火,“凭你的素质,我很乐意把力量借给你哦!就像我刚刚说的。在你之前,还有两个有着执念的人能在我面前保持清醒。她们也都收下了我的加护了。雪,你想要力量吗?”
“力量……我想要……”
“很好,你最常用的兵器是什么?”
“是……这把匕首。”雪从怀中掏出了之前刺伤影的桃花纹样匕首。
“哦?呵呵呵,这可真是把稀罕的匕首啊。”朱雀笑得整座塔都在震动,“你的资质,这匕首的纹样。你莫不是方圣天姓「桃」家的人?”
“家父……家父曾在方圣作为御医为皇族效力……”雪的意识蒙上了一层雾,“朱雀大人,您……您在说什么?”
“你口中的家父真的是你的亲生父亲吗?”朱雀邪笑着,“你的匕首倒是记录了很多回忆呢,通过这「桃」家独特的天鸿之术。”
“家父……家父怎么会不是父亲呢?”雪无比混乱,“天鸿之术又是什么?”
“这种时候,把匕首拔出来,刺向与回忆有关联的人就行了哦。这便是「桃」家将记忆保留到物体之中的天鸿传信之术。你生父的回忆,自然与你自己相联。雪,刺向你自己,做得到吗?”朱雀诱惑着雪。
“刺向我自己?”雪回忆起之前刺伤影的时候,她和影似乎意识相连,同时看到了与外道殇和自己家人有关的回忆。她颤抖着拔出匕首,将锋刃对准了自己。
“就是这样哦,刺下去就行了,雪。”朱雀向雪吹着热风。
雪一狠心,朝自己的腹部扎下了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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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可真乖啊!”陌生男人温柔地抱着雪做着各种鬼脸。
雪则躺在男人怀里,嘴里咿呀学语:“妈……妈妈!”
“雪,是爸~爸爸哦。妈妈在那边呢!”男人侧身让雪看到了旁边靠在床上的女人。女人的脸比雪所熟悉的母亲的脸要年轻得多,但是绝对是母亲本人。
女人强撑着精神,朝雪和男人笑了笑。
“雪,那个是妈~妈妈哦。”男人指了指母亲。